第二百一十七章 援军将至
济南城短暂的宁静，如同绷紧的弓弦，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张力。秦渊的伤势在简心不惜代价的医治与自身覆云剑道内力的缓慢滋养下，总算稳定下来，虽离痊愈尚远，但已能下地行走，处理紧急军务。只是他脸色依旧苍白，每一次凝神或快步行走，左胸那被桑杰嘉措冰火掌力侵蚀过的经脉便会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提醒着他那一战的凶险。
官衙临时改成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一张粗糙的山东地图铺在中央木桌上，上面用炭块标记着敌我态势。
“清军分兵东南，目标明确，意在切断运河粮道，孤立济南。”苏墨指着地图上清军斥候活动频繁的区域，眉头紧锁，“领兵者是贝勒岳托，此人用兵稳健，麾下正红旗精锐约五千骑，辅以部分汉军旗步兵，总兵力近万。他们已占据了几处关键渡口和隘口，我们的补给线……岌岌可危。”
“城内粮草，按最低消耗，仅能支撑五日。”负责后勤的一名老吏声音干涩地补充道，这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煌言拳头砸在桌上，怒道：“这帮鞑子，正面攻不下，就来断我们粮道！秦将军，给我两千兵马，我率水师弟兄们从水路出击，配合陆上义军，定要夺回渡口！”
华山长老穆人清抚须沉吟：“岳托非易与之辈，兵力又占优，贸然出击，恐正中其下怀。需从长计议。”
厅内顿时争论起来，水师将领主张主动出击，武林人士则多持谨慎态度，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秦渊静静听着，左眼如古井无波，右眼似寒潭深映，没有立刻表态。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抱剑立于角落的江辰身上。
“江兄，东南方向，清军布防可有疏漏？”秦渊问道，声音因伤势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江辰抬眼，目光冰冷如剑：“岳托用兵，滴水不漏。明哨暗卡，层层布防。但……三日前，有一支约三百人的队伍，伪装成运粮队，试图绕道西南山林小路潜入济南，被我发现，尽数歼之。”他话语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众人心中一凛。清军竟已开始尝试从小路渗透！
苏墨眼神一亮：“西南山林？那条路极其隐秘且难行，大军无法通过，但小股精锐……或许可行。”他看向秦渊，“秦兄，或许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渊微微颔首，他明白苏墨的意思。正面强攻岳托防线损失太大，且胜负难料。但若能派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避开主力，穿插至敌后，破坏其粮草囤积点或指挥枢纽，甚至与可能来自南面的新的援军取得联系，或可扭转局面。
“此计可行，但执行之人，需武功卓绝，胆大心细，更需对山林地形熟悉。”秦渊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张煌言是水战之将，穆人清等武林前辈德高望重却不擅此类奇袭，戚远山、李过等将领需留守城池……
“我去。”冰冷的声音响起，江辰向前一步，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秦渊看着他，没有立刻同意。江辰武功自是足够，但其剑走偏锋，性情孤冷，单独执行此类需要随机应变的任务，未必是最佳人选。而且，江辰之前突破封锁赶来，路上定然也经历恶战，消耗不小。
“江兄……”
“无需多言。”江辰打断他，“此地，我最快。”他指的是行动速度和对危险的感知。这确是实情，以其寂灭剑道的身法和敏锐，穿行敌后，生存几率最高。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入：“报！将军，城外三十里，发现不明身份的大队人马踪迹！打着……打着‘闯’字旗号！人数众多，约有数千之众！”
闯字旗？！厅内众人皆是一怔。如今天下，敢打“闯”字旗的，唯有那一支力量——李自成的大顺军残部！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复杂。清军未退，朝廷使者将至，如今又来了身份不明、亦正亦邪的闯军！
秦渊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令他眉头微蹙，但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传令，加强四门戒备，多派斥候，严密监控这支闯军动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击或接触！”
他必须稳住阵脚，在迷雾中看清真正的威胁与机遇。
“江兄，”秦渊再次看向江辰，做出了决断，“敌后穿插之事，暂缓。你先带几个机灵的好手，暗中接近那支闯军，查明其来意、首领是谁、真实兵力如何。记住，只需探查，不可冲突。”
江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废话，身形一晃，便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秦渊又看向张煌言和穆人清：“张将军，穆长老，稳定军心，加固城防，筹备守城器械，仍是当前第一要务。尤其是东南方向，岳托那边，要多派哨探，摸清其具体布防和巡逻规律。”
“是！”两人齐声领命。
众人散去后，议事厅内只剩下秦渊和苏墨。苏墨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残破却依旧倔强挺立的济南城，轻声道：“闯军……来得真是时候，也真不是时候。秦兄，你觉得他们是为何而来？”
秦渊走到他身边，目光悠远：“李自成兵败如山倒，其部下四分五裂。此时出现在山东，无非几种可能：溃败流窜至此；另有所图，比如……寻找新的立足之地；或者，与我们一样，想在这乱世中，寻一条出路，或者说，寻一个‘合作’的对象。”
“合作？”苏墨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流寇合作？朝廷那边……”
“朝廷？”秦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苏兄，你还指望那金陵城里的衮衮诸公，能给我们、给这天下百姓，带来什么希望吗？他们派来的使者，恐怕不是来犒劳我们的。”
苏墨默然。他深知朝廷党争内耗，腐败已入骨髓，否则也不会暗中经营“青云阁”，另寻出路。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秦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若这支闯军首领是明事理、有血性之辈，未必不能借力。当然，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掌控局面，而非引狼入室。”
正说话间，简心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了进来，看到秦渊站在窗边，秀眉立刻蹙起：“秦大哥！你怎么又下床了？快把药喝了，你需要休息！”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责备。
秦渊接过药碗，看着简心那明显清减了许多的脸庞和眼中无法掩饰的疲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愧疚。“心儿，辛苦你了。”
简心摇摇头，看着他喝下那苦涩的药汁，轻声道：“玉罗刹姑娘那边……还是老样子，气息微弱，但令牌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那么灼热。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唤醒她，也无法靠近那令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过，我隐约感觉，那令牌散发的气息，似乎与你的内力，有某种……微弱的共鸣？”
秦渊心中一动，回想起之前以覆云剑道内力接触令牌时涌入脑海的破碎信息。共鸣？是因为同源的力量吗？《沧海无量诀》与《玄阴真解》上部？还是因为……玉罗刹呓语中的“钥匙”与自己的身世？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简心温言道：“此事暂且放下，你已尽力。当务之急，是照顾好你自己和伤员。别再动用‘燃元针法’了，知道吗？”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简心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但秦渊知道，若真到了危急关头，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再次来报：“将军，城外闯军派来使者，要求入城相见！”
来得这么快！秦渊与苏墨对视一眼。
“带他进来。”秦渊沉声道，整理了一下衣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历经血火淬炼的统帅威严，已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无论来者是援军，还是新的风暴，他都必须直面。
【下章预告】
闯军使者突如其来，是敌是友？其背后首领究竟是何人，目的为何？江辰暗中探查，又会发现怎样出人意料的真相？第二百一十八章 《里应外合》，看秦渊如何与这身份莫测的闯军周旋！朝廷使团亦在逼近，三方势力即将汇聚于残破的济南城，是合作共赢，还是暗藏杀机？重伤的秦渊能否驾驭这复杂局面？玉罗刹令牌的共鸣又预示着怎样的秘密？一场关乎济南存亡与未来天下格局的暗战，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