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小院时,苏见夏和陆时衍已将被魔气所伤的百姓妥善安置送返,院内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一丝未散的肃杀之气。
见到他们平安归来,苏见夏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茯苓,你们没事吧?魔物源头解决了?”
“嗯,暂时清理干净了。”白茯苓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倦色,但眼神明亮。她很自然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苏见夏提前准备好的温茶喝了一口,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对沈清辞略带抱怨地笑道: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那玉衡峰的冰窝子。”她故意加重了“冰窝子”三个字,“我在那儿融合神髓的时候,差点没被冻成冰雕!后来实在受不了,就把你那满院的积雪冰挂全给融了,现在估计正春暖花开呢。”
沈清辞闻言,冰蓝色的眼眸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在她身旁坐下,声音低沉:“无妨,你喜欢便好。” 那院子本就因她而有了暖意,如今她亲手化去冰雪,更像是某种宿命的回归。
路无涯听着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对话,不爽地“啧”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血瞳扫过白茯苓,又狠狠瞪了沈清辞一眼。
白茯苓像是没感觉到他的低气压,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哦对了,我给宝宝取好名字了!”
此言一出,院中几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叫沈砚翎。”白茯苓语气温柔,“砚,质坚温润;翎,羽翼精华。希望他心性坚韧,也能自由翱翔。”
“沈砚翎?” 苏见夏念了一遍,笑道,“好听!很有意境,和沈师兄的气质也很配……”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嘴。
然而已经晚了。
“沈?!” 路无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直身体,血瞳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死死盯着白茯苓,“凭什么姓沈?! 老子养了他这么久!喂了他那么多血!他是老子的种!”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周身魔气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这女人!恢复了记忆就翻脸不认人?!竟然让他的崽子跟那个蓝眼睛的狗东西姓?!
白茯苓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你吼什么吼!他本来就是沈清辞的儿子,不姓沈姓什么?难道跟你姓路吗?路砚翎?听着多奇怪!”
“哪里奇怪了?!路砚翎挺好听的!”路无涯梗着脖子反驳,但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他自己念了一遍,也觉得好像……是有点拗口?
沈清辞坐在一旁,听着白茯苓毫不犹豫地宣布孩子姓沈,并为之据理力争,心中那股暖流再次涌动,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轻轻握住桌下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感动。
白茯苓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脸颊微热,却没有挣脱。
苏见夏看着这即将再次升腾的醋海风波,连忙打圆场:“哎呀,名字就是个代号嘛,好听有意义就行!姓沈挺好,姓沈挺好……!”白茯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留影石,兴奋地道: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不在的这几天(青云宗时间),玉衡师伯可是天天往万宝峰跑!”
她说着,激活了留影石。
光影投射出来,只见画面中,一向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玉衡真人,正笨拙地抱着粉雕玉琢的小砚翎,那张万年冰封的老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极其僵硬却又努力显得慈祥的笑容!他用胡子去蹭宝宝的小脸,把小砚翎逗得咯咯直笑,挥舞着小手去抓他的胡须。
还有画面显示,玉衡真人甚至拿出自己珍藏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暖玉给小砚翎当玩具,还试图用神力凝聚出小动物逗他开心,虽然那兔子凝聚得有点四不像……
留影石里的画面充满了隔辈亲的温情与搞笑,冲淡了院内的火药味。
苏见夏笑着补充:“玉衡师伯可宝贝这个小徒孙了,恨不得把玉衡峰的好东西都搬给他!这留影石还是他老人家自己录了,非要我带给你们看的,估计是想显摆一下。”
看着留影石中儿子天真可爱的笑容和被玉衡真人宠上天的模样,白茯苓眼中充满了母性的柔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清辞看着自己师尊那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眼中也闪过一丝暖意和无奈。
就连暴怒中的路无涯,看着画面中那个与自己眉眼依稀相似、却拥有一双纯净蓝眸的孩子,那暴躁的怒气也不由自主地消散了些许,血瞳中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这个由神、魔、人因缘际会组成的“家”,在经历了生死危机与记忆混乱后,终于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共同牵挂的小生命,暂时找到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那逃脱的黑影和所谓的“纪元之劫”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至少在此刻,这小院之中,尚有片刻的宁静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