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禅房的门被了尘用后背有些急切地合上，将外面那个充斥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冰冷世界彻底隔绝。然而，门内也并非一片温暖，骤雨带来的寒意早已随着敞开的门扉侵入，使得房间内的空气也带着几分湿冷。
了尘却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怀中那个冰冷、颤抖、不断滴着水的小小身躯上。小狐狸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那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透过湿透的僧袍传递到他的胸膛，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一下下磋磨着他素来坚固的心防。
他快步走到房间中央，动作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放在了平日自己打坐的、铺着干净棉布的蒲团上。
“(′?w??`) 呜……冷……好冷……” 小狐狸一离开那个带着体温的怀抱，立刻蜷缩得更紧了，牙齿格格打颤，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他浑身湿透，雪白的毛发被泥水和雨水糊成一绺一绺，紧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可怜得让人心碎。
了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从靠墙的木柜里翻找出最柔软、最吸水的干净布巾——那是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多用、最为细致的棉布。他快步回到蒲团边，跪坐下来，伸出手，想要为小狐狸擦拭，但看着那满身的泥泞和冰冷，他的手竟有些无处下手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修行多年的定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尽管内心波澜汹涌，他的动作却逐渐变得沉稳而轻柔。
他先用布巾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小狐狸的脑袋，动作极轻地擦拭着他脸颊和耳朵上的雨水和泥点。那总是竖着的、灵动的耳朵此刻无力地耷拉着，冰凉一片。了尘的指腹隔着布巾感受到那冰冷的温度，眉头锁得更紧。
他擦拭的动作专注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擦完头脸，他开始擦拭小狐狸的身体和四肢。湿透的毛发黏在身上，露出了底下清晰的骨骼轮廓，更是刺痛了尘的眼睛。他尽量放轻力道，避免弄疼他，但布巾所过之处，依旧能感受到那小身子因为寒冷而持续的、细微的痉挛。
“(；′д｀)ゞ 呜……” 在被擦拭到腹部和爪子这些特别敏感和冰冷的部位时，小狐狸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了尘的动作立刻僵住，像是被烫到一般，呼吸都滞了一瞬。他放得更轻，更缓，几乎是用布巾轻轻蘸去水分，口中下意识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安抚道：“……忍一忍，很快便好。”
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种带着疼惜的、近乎温柔的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抿了抿唇，不再言语，只是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仔细。
然而，仅仅是擦拭远远不够。小狐狸的毛发根部和皮肤依旧一片冰凉，颤抖也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再这样下去，寒气入骨，只怕……
了尘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那个他平日用来净手沐浴的黄杨木浴桶。
没有再多想，他再次起身，快步走到屋角，提起水壶（幸好他平日有烧热水备用的习惯），将尚存温热的清水倒入桶中，又兑入些凉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感觉温热适中，不会烫伤他娇嫩的皮肤。
准备妥当，他回到蒲团边，看着依旧蜷缩着发抖的小狐狸，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轻轻托起小狐狸柔软而无力的身体，将他整个儿抱了起来，走向浴桶。
“(⊙?⊙) ……？” 身体被再次移动，浸入温热的、带着淡淡草药清气的热水中，小狐狸迷迷糊糊地发出了一声困惑的轻哼。那包裹住周身的暖意，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冷，让他本能地往水里缩了缩，僵硬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了尘站在桶边，没有离开。他挽起僧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亲自用手掬起温水，小心地避开可能存在的伤口，一遍遍淋在小狐狸的背脊、脖颈上。温热的水流冲走了残留的污泥，也带来了生机与暖意。
他看着那小东西在水中渐渐舒展的身体，原本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似乎也微微松开了些许，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丁点。
沐浴完毕，了尘用一块更大的、干燥而柔软的布巾将小狐狸整个包裹住，像包一个珍贵的襁褓，然后将他从水中抱出，放在自己平日休憩的、铺着干净葛布的禅榻上。
他寻来另一块干布，开始更为细致地为他擦拭毛发，试图将水分吸干。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漫长和需要耐心。了尘半跪在榻前，低着头，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隔着布巾，轻柔地梳理着那些湿漉漉、纠缠在一起的绒毛。
房间里只剩下布巾摩擦毛发的细微声响，以及小狐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暖意和干爽终于让那小东西彻底放松下来，他似乎在温暖和安心感中，沉沉睡去了。
了尘停下了动作。
他静静地看着禅榻上那个被柔软布巾包裹着、只露出一个干干净净、带着沐浴后清新气息的小脑袋的小狐狸。他的毛发还没有完全干透，显得有些蓬乱，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雪白，脸颊也透出了些许健康的粉色。他睡得极其安稳，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仿佛之前那场暴雨中的苦难只是一场噩梦。
了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狐狸身上穿着的那件东西上——那是他方才情急之下，从自己有限的衣物里找出的一件幼时旧僧衣，布料柔软，但穿在小狐狸身上，依旧显得异常宽大，衣摆拖到了他的膝盖以下，袖口长得盖住了他的爪子，领口也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小截纤细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带着淡淡水汽的肌肤。
(? ???w??? ?) ！！！
就在这一瞬间，了尘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股完全陌生的、凶猛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他下腹窜起，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加快了奔流的速度，冲撞着他的耳膜，发出轰鸣！
他的视线，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钉在那片被宽大僧衣包裹、却又因不合身而意外勾勒出的、脆弱而诱人的曲线上。那柔软的布料之下，是他刚刚亲手擦拭过的、温热的身躯。那微敞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白皙的肌肤，甚至能想象到其下平稳跳动的心脉……
一种强烈的、源自最原始本能的占有欲和侵略性，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疯狂地冲击着他多年来用清规戒律筑起的理智堤坝！
他想……
他想将那宽大的衣物整理好，却又渴望看到更多。
他想伸手去触碰，去感受那布料下的温度和柔软。
他想将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的小东西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气息彻底覆盖他，标记他，让他从里到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澎湃的欲念，如同最狰狞的猛兽，张牙舞爪地撕扯着他的灵魂！
“(☉д⊙) 我……我这是……”
了尘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恐慌！
前所未有的恐慌将他淹没！
他是修行之人！是立志断绝尘缘、追求无上菩提的佛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一只小妖，生出如此龌龊、如此不堪的念头？！
这简直是亵渎！是堕落！是十恶不赦的业障！
巨大的罪恶感和自我厌弃如同冰水，兜头浇下，却未能完全熄灭那熊熊燃烧的邪火。冰与火在他体内疯狂交织、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踉跄着退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失控的心跳和血流。
不行！绝不能如此！
他猛地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唤醒理智。他强迫自己在心中疯狂默念静心咒，试图将那魅惑人心的画面和念头驱逐出去。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
然而，往日里效用显着的清心咒，此刻却如同投入烈火的细雪，瞬间消融，不起丝毫作用。那穿着他僧衣的、纯真又妖娆的身影，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挣扎，额角的青筋都隐隐浮现。可那心底的魔，却因为他这罕见的失态和抗拒，而笑得愈发猖狂。
就在了尘与内心汹涌的欲望进行着殊死搏斗，几乎要溃不成军之时——
禅榻上的小狐狸，似乎被他那急促而不稳的念诵声惊扰，轻轻动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条眼缝，视线茫然地聚焦在了尘那张苍白、紧绷、甚至显得有些痛苦的俊脸上。
小家伙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此刻的了尘，需要安抚。
他努力地、从那过于宽大的僧衣袖子里，伸出了一只还带着湿润气息和暖暖体温的小爪子，朝着了尘的方向，虚虚地抓了一下，用带着浓重睡意的、软糯甜腻的嗓音，含糊不清地呓语道：
“(???)? ……了尘……不要……念经了……吵……陪我……睡觉……”
“轰——！！！”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了尘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克制，所有的清规戒律，在这句天真无邪、却又蕴含着无尽诱惑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焰！那里面，有挣扎后的决绝，有破戒后的疯狂，有不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欲望！
他不再后退，不再念咒。
他一步一步，朝着禅榻走去。步伐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狩猎般的坚定。
他停在了榻边，阴影笼罩住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狐狸。
他俯下身，伸出了那只刚刚还在掐着自己掌心、试图保持清醒的手。这一次，这只手没有颤抖，它稳定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抚上了小狐狸还带着湿气的、温热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温度，让他喉咙发紧，眸色深得如同最沉的夜。
小狐狸被脸上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有些痒，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睡意醒了大半。他看着近在咫尺、气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了尘，那双纯净的狐狸眼里，映满了不解和一丝懵懂的怯意。
“(′? w ?`) ……了尘？”
了尘没有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进那双纯净得让他自惭形秽、又诱惑得让他发狂的眼眸里。
然后，他低下头。
在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的此刻，用一个实际行动，封缄了所有未尽的言语，也踏出了沉沦的第一步。
本应吻上去的他一转动作只是用手抚摸着小狐狸的脸颊。
不是一个轻柔的、试探的触碰。
还是这么多久 这么多年以来了尘的情欲疏解。
双手轻轻蹭着小狐狸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小狐狸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唇瓣上。
“唔……疼！”
小狐狸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手指将小狐狸的嘴唇的唇角快要磨破似的，发红，发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也识趣地悄然远去。
禅房内，只剩下彼此交融的、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无法言说、却已然燎原的心动。
了尘，这个清冷禁欲的佛子，终究是在这个暴雨肆虐的夜晚，在他坚守了多年的禅房里，彻底……坠入了无边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