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清缓缓收回手,指尖上沾染着一点猩红的血迹。他看都没看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转身便走向洞内。
洞内,苏棠靠坐在一块岩石旁,脸色苍白,肩头的伤口正缓缓渗血。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玉佩,只见那翠绿的云纹正散发着淡淡的青光,随后又缓缓暗淡下去,如同呼吸般微弱。
她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又仿佛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
那光芒消散的瞬间,她的心神仿佛被抽离了一瞬,随即又被拉回现实。此刻,玉佩上的云纹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了几下,便彻底暗淡了下去。
“先生……”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砚清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伤势。见只是皮外伤,松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碧绿色的丹药,塞入她口中:“服下,止血生肌。”
苏棠下意识地吞下丹药,一股温润之力在体内流转,肩头的疼痛迅速减轻。她缓缓站起身,摇摇头:“我没事的,先生。”
砚清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恍惚的眼神,断定她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吓坏了。他眉头微皱,从怀中取出那块墨髓石——
一块通体漆黑、内里仿佛有星辰流转的地品灵石。他将灵石递到苏棠面前,沉声道:“拿着。”
苏棠一愣,连忙摆手:“先生,我真没事,您不必……”
“拿着。”砚清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太弱,在苍渊界太危险。需要尽快提升境界,不要让我担忧。万一遇到了更强大的修士,我自顾不暇的时候,你怎么办?”
苏棠看着那块地品灵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从未见过如此高品阶的灵石,更从未想过先生会将如此珍贵之物交给自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砚清见状,以为自己第一次出手杀人,那血腥的场面吓到了这个一直生活在药圃与武塾的单纯少女,刚刚没忍住动用了中央秘法《九劫天罡经》。
而苏棠绝不可能是中央的人,她只是个单纯的姑娘罢了,他心中微叹,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你真的还好吗?”
苏棠猛地一颤,仿佛从梦中惊醒。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抬头看向砚清,声音还有些发虚:“第一次见先生如此……杀伐果断的一面。所以有点……”
砚清挑眉:“有点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
苏棠却少见的脸颊微红,赶紧转换话题,指着远处的新云城方向:“先生,我们真的要去新云城吗?”
砚清收起地品灵石,目光望向远方,沉声道:“去,得去。我们一直以散修身份游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像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我们必须寻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就算不参加盛典,也得去多多了解苍渊界的事态。
况且,以我们现在的财力,足够在新云城立足。”他顿了顿,又道:“我看你已在筑基初期巅峰许久了。
如今有地品灵石相助,灵力精纯,正是突破良机。先在此地突破到筑基中期,再出发不迟。”
苏棠闻言,心中一凛,随即重重点头:“先生说的是。”她不再犹豫,直接原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始调息运功,准备冲击瓶颈。
砚清则在她身旁盘坐,双目微闭,灵识扩散,为她护法。
荒原之上,风声渐歇,只余下两人一静一动的身影,在残阳如血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苏棠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双手结成“引灵诀”,开始引导周身的天地灵气。
地品灵石被她置于丹田前方,那墨黑的石头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缓缓流转,散发出精纯而磅礴的灵力。
这股灵力如同活物,主动向她汇聚而来,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流入丹田。
起初,灵气入体,如甘泉润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然而,就在她即将将灵力完全纳入丹田,准备冲击筑基中期的瓶颈时,异变陡生!
丹田内的灵力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原本有序的灵力循环瞬间被打乱,灵气流在她体内四处乱窜,仿佛要将她的经脉撕裂。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丹田深处传来,阻止着地品灵石的灵力汇入。她的灵力非但没有增长,反而呈现出随时要溃散的迹象。
这突如其来的紊乱,并非全因灵力冲突。在她心神沉入丹田、准备凝聚灵力冲击瓶颈的刹那,一道景象毫无征兆地在她识海中一闪而过。
那景象并非来自眼前,而是源于她记忆深处。就在不久前,当那名金发修士的杀伐符箓轰向她时,她胸前的玉佩曾自动护主,释放出一道青光。
正是在那生死一瞬,青光亮起的刹那,她看到了一个超越视觉的“真实”。
她看到了那法言说的执念。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沉入水底,可它激起的涟漪却在她心湖中久久不散,扰乱了她本该如古井般平静的心神。
正是这一瞬的失神,让她对灵力的掌控出现了致命的缝隙,导致地品灵石那磅礴的灵力如决堤之水,瞬间失控。
“不好!”砚清双目骤然睁开,精光四射。他瞬间察觉到了苏棠体内的异常。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苏棠身后盘膝坐下,指尖在胸前连点两下,封住灵息回流的要关。经络一震,灵力只许外泄,不容回流。随后双掌贴于她那单薄的后背。
他的手掌宽大,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背部,掌心传来的温度温暖而稳定。
“别怕,我在。”砚清沉声说道,随即闭上双眼,开始运转自身灵力。
他体内的灵力是至刚至阳的天罡之气,与苏棠心相修士的灵力本是水火不容。
然而,此刻他为了助苏棠突破,只能冒险一试。他将自身磅礴的天罡灵力缓缓输出,如同江河入海,注入苏棠的体内。
当天罡灵力进入苏棠经脉的瞬间,异变再生!苏棠体内原本混乱的灵力,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巨大威胁,瞬间团结起来,如同被点燃的烽火,自发地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猛烈地反扑,要将这股“入侵者”彻底驱逐出去!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在苏棠体内激烈碰撞,形成了巨大的反噬之力。这股力量顺着砚清的双掌,猛地反冲回他的体内!
“呃!”砚清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能感觉到,自己输出的灵力与被反冲回来的灵力在经脉中狠狠撞在一起,如同两股洪流对冲,将他的经脉撕扯得生疼。
他强行稳住心神,没有撤手,反而加大了灵力输出,试图用自己的天罡之力压制住这股反噬。
然而,天罡之力与心相之力天生相克,强行融合只会导致更剧烈的冲突。砚清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依旧咬牙坚持,双掌紧贴着苏棠的后背,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苏棠体内的情况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由于外敌的入侵,她体内原本混乱的灵力被迫团结,反而在对抗天罡之力的过程中,逐渐找到了一种新的平衡。
这股团结起来的灵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序地运转,将天罡之力逼退,并逐渐将其同化、吸收。
一个小时后,苏棠体内的灵力终于彻底平复下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从眸中射出,随即又内敛。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实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她成功了!筑基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