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来得比往年更早。
扬州城青石板路上，雨水混着血水，泛着暗红的光。城门口，三十六个武林门派的旗号猎猎作响——“剑鸣山庄”“刀霸盟”“毒蛊阁”“万毒窟”……最中央那面绣着“镇南”二字的玄色大旗，被鲜血浸透，耷拉着垂在地上。
“杀！杀了龙北琴！夺了他的当铺！”
“神国余孽！今日必让他血债血偿！”
喊杀声中，五百余武林高手如狼似虎，朝着城中心的“人间当铺”扑去。为首的是个穿玄色蟒袍的男人，面容阴鸷，腰间悬着镶满宝石的玄铁剑——正是女帝旧部，镇南将军李韩。
“李将军！”毒蛊阁阁主“五毒娘子”扭着水蛇腰凑上来，“那龙北琴的当铺里有‘驻颜丹’‘延寿丹’，还有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轮回丹’！只要拿到这些……”
“闭嘴！”李韩反手一掌，五毒娘子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我要的不是丹药！是龙北琴的人头！女帝陛下说了，谁能取他首级，封镇国公，赐万亩良田！”
“是！”众人齐声应和。
人间当铺内，龙北琴正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块羊脂玉牌。柜台上摆着几个锦盒，盒盖半开，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丹药——“驻颜丹”“延寿丹”“轮回丹”，每颗都散发着诱人的药香。
“掌柜的！”伙计阿福慌慌张张跑进来，“外面来了好多人！说要抢丹药，杀您！”
龙北琴抬眼，目光扫过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正好。”
他起身，走到门口，负手而立。雨幕中，李韩持剑而立，身后五百武林高手杀气腾腾。
“龙北琴！”李韩声音阴冷，“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取你性命！”
“替天行道？”龙北琴笑了，“你替的是女帝的道，还是你自己的道？”
李韩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要抢丹药。”龙北琴指了指柜台上的锦盒，“还知道你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女帝让你来扬州，是为了查‘活契’的账？还是为了找我兑换的‘轮回丹’？”
李韩脸色大变：“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龙北琴转身，拿起一枚“轮回丹”，“重要的是——”他突然将丹药抛向空中，“你说这丹药能起死回生？”
话音未落，龙北琴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气劲射向丹药，丹药瞬间炸裂，化作漫天药粉！
“啊——！”
“我的丹药！”
“这是假的！全是假的！”
门外武林高手瞬间炸开。五毒娘子尖叫着扑过来：“龙北琴！你敢骗我？！”她掏出一把毒镖，朝着龙北琴面门射去。
龙北琴不躲不闪，抬手一抓，五毒娘子的毒镖全被他攥在掌心。他指尖轻碾，毒镖瞬间化为齑粉：“假的。你五毒阁的‘蚀骨钉’，我用当铺的‘解毒丹’都炼过三回了。”
“你……”五毒娘子浑身发抖。
李韩怒吼一声，挥剑劈向龙北琴：“找死！”他的玄铁剑裹着罡风，削断三根廊柱，直取龙北琴咽喉！
龙北琴侧身一闪，玄铁剑擦着他的衣角划过。他反手一掌，拍在李韩胸口：“这一掌，还你镇南军屠城的债。”
“噗——！”李韩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撞翻了三张八仙桌。他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看着龙北琴：“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活契人。”龙北琴指了指门外，“你们杀了我，活契会找你们索命；你们放了我，活契会让你们活得更好。”
李韩不敢再动。他身后的武林高手却按捺不住——
“剑鸣山庄”庄主“孤剑老人”拔剑而起，剑鸣如龙：“龙北琴！接我‘万剑归宗’！”
刹那间，漫天剑影如暴雨倾盆，直取龙北琴！
龙北琴不躲不闪，抬手从柜台下摸出块“聚灵丹”，吞入口中。他气息暴涨，玄色长袍无风自动，双手结印：“人间当铺·万法归宗！”
嗡——！！！
当铺内突然涌出无数金色光带，将漫天剑影尽数缠绕。孤剑老人的剑如陷泥潭，寸步难行：“这是……这是传说中的‘当铺领域’？！”
“刀霸盟”盟主“霸刀”挥舞着九环大刀，刀气如虹：“老东西，我来！”他一刀劈向龙北琴，刀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龙北琴抬手，从柜台里摸出块“降尘丹”，弹进霸刀的刀势里。丹药遇刀即爆，化作漫天粉尘，迷了霸刀的眼。他趁机一脚踹在霸刀膝盖上：“老东西，刀都拿不稳，还学人争霸？”
“毒蛊阁”的“千蛛万毒手”唐门弟子甩出百只毒蜘蛛：“龙北琴！尝尝我的‘万毒噬心’！”
龙北琴摸出块“驱毒丹”，抛向空中。丹药炸裂，化作金色屏障，毒蜘蛛碰到屏障便化为脓水：“假的。我当铺的‘驱毒丹’，连‘九幽冥蜂’的毒都能解。”
“万毒窟”的“尸王”扛着一具青铜棺材冲进来：“龙北琴！我让你尝尝‘万尸噬天’！”
龙北琴摸出块“镇尸丹”，弹进棺材里。棺材里的尸体瞬间燃烧，化为灰烬：“假的。我当铺的‘镇尸丹’，连‘千年尸王’都能镇压。”
……
半个时辰后，满地都是断剑、碎甲、毒囊。李韩瘫坐在地上，看着龙北琴一步步走向自己，浑身发抖：“你……你到底有多少丹药？”
“不多。”龙北琴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但足够让你记住——”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惹我活契人，下场只有死。”
李韩突然笑了：“龙北琴，你以为你赢了？女帝陛下早就知道你的‘活契’！她让我来扬州，就是为了引你现身！”
“哦？”龙北琴挑眉。
“你以为那些灾民是真的灾民？”李韩指着门外，“他们是女帝派来的‘死士’！那些武林高手，也是女帝用‘丹药’收买的！”
龙北琴目光微动。他想起之前在当铺兑换的“活契印记”，确实发现有些灾民的气息不对劲。
“那又如何？”龙北琴站起身，“就算女帝派你来，今日你也得死。”
他抬手，从柜台下摸出块“灭尘丹”，塞进李韩嘴里：“这是‘灭尘丹’，能让你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李韩瞪大眼睛，想吐却吐不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崩溃，皮肤化为飞灰，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散落在泥水里。
“处理干净。”龙北琴对阿福说，“把李韩的尸体烧了，骨灰撒进长江。”
阿福点头，招呼伙计们动手。龙北琴走到柜台后，拿起那枚“轮回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女帝，你想查我的账？我倒要看看，你的账本里，记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三日后，扬州城。
青石板路上，灾民们排着队领取粮食。他们手背上的“活契印记”闪着微光，秩序井然。
“谢谢龙先生！谢谢龙先生！”
“活契粮栈的米，比官仓的香多了！”
“龙先生说，只要肯干活，就能领粮！咱们以后再也不抢了！”
龙北琴站在当铺门口，望着这片安宁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摸了摸怀里的“人间当铺”玉牌，轻声说：“活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远处，长江水滚滚东流。龙北琴知道，女帝的阴谋不会就此罢休，但他也不怕——因为他有“人间当铺”，有江南的万千灾民，更有“活契”之下，人心所向的光芒。
扬州城的雨丝裹着铁锈味。
龙北琴站在“人间当铺”二楼窗前，指尖摩挲着半块染血的玉珏——这是从李韩尸体里抠出来的，玉珏内侧刻着“凤栖”二字，正是女帝萧洛璃的私印。
“阿福。”他头也不回。
“哎！掌柜的！”伙计阿福从柜台后窜出来，“您吩咐的‘活契印记’已经全城发了，灾民们都说……”
“说活契比官粮香。”龙北琴接过话头，目光扫过楼下排队领米的百姓。他们手背上的金色麦穗印记在雨幕里泛着微光，秩序井然，哪还有半分之前抢粮的疯癫？
“掌柜的！”阿福突然压低声音，“后巷来了个穿青衫的女人，说要见您。她……她身上有股子腐木味。”
龙北琴瞳孔微缩。腐木味——是“枯木禅”的气息，女帝萧洛璃座下大太监“枯木”的独门武功。
“让她上来。”
青衫女人被带进来时，浑身裹在油布里，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龙北琴。”她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我家陛下让我给你带句话——”
“萧洛璃？”龙北琴打断她，“她倒是会装模作样。说吧，她又耍什么花招？”
女人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陛下名讳？！”
“猜的。”龙北琴指了指她怀里的密信，“这信上的‘凤栖梧桐’印，是萧洛阳的私章。萧洛璃偷了她的印，想学她当年‘凤栖’的把戏？”
女人浑身发抖，油布下的手死死攥着密信。龙北琴伸手一抓，密信直接飞到他手里。展开一看，字迹确实是萧洛璃的——“北琴，我知你恨我，但你可知，当年洛阳宫变，是你亲手推我入火坑？”
“放屁！”龙北琴冷笑，“洛阳宫变时，你在西疆当质子，连毛都没沾着。倒是你，三年前在神都宫墙外，用‘枯木针’扎了我三十七下，说我‘不配当活契人’。”
女人的脸瞬间惨白。龙北琴将密信拍在她脸上：“回去告诉萧洛璃，她若再敢动我的人，我便把她当年藏在‘凤栖阁’的‘九幽冥火’，连同她的‘凤栖’招牌，一起烧成灰。”
女人连滚带爬地跑了。阿福擦了擦额角的汗：“掌柜的，这女帝……”
“她急了。”龙北琴望着窗外的雨幕，“急到连‘凤栖’的名号都敢偷。”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珏，“看来，该去云魔窟走一趟了。”
云魔窟深处，血色雾霭翻涌。
污神坐在魔婴面前，浑身是血。他的“枯木禅”修为被魔婴的“万蛊噬心”压制，每说一个字都像吞刀片：“乖……孙子，龙北琴……他去了扬州……”
“扬州？”魔婴的声音像两块磨盘摩擦，“那个毒爹？”
“是！”污神咳出一口黑血，“他还破了李韩的局，把女帝的暗卫全收拾了！现在江南的灾民都归心于他，连‘活契’的印记都在发光！”
魔婴猛地抬头，眼中血光大盛：“发光？那是我的‘万蛊噬心’在反噬！毒爹的当铺，竟敢收我的蛊？”他掀翻石桌，指甲刺穿地面，“我要让他尝尝——被万蛊啃噬魂魄的滋味！”
“可……可乖孙子当年被封印在元圣塔，是龙北琴亲自封印我们的……”
“闭嘴！”魔婴一脚踹翻污神，“我闭关三年，练成了‘万蛊噬天诀’！现在，我要让整个大燕国都知道——”他的声音穿透云层，“谁惹我魔婴，谁便沦为蛊虫的食粮！”
污神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乖孙子，龙北琴身边有个‘活契’的小子，叫陈二狗……”
“陈二狗？”魔婴眯起眼，“那个手背上戴着‘活契印记’的灾民？”
“是！他天天跟着龙北琴，连睡觉都抱着当铺的玉牌！”
魔婴突然笑了，笑声里浸满毒液：“好，那就从他开始。我要让毒爹看着——他的‘活契人’，怎么被我的蛊虫啃成白骨！”
三日后，扬州城外三十里，乱葬岗。
陈二狗蹲在坟堆上，啃着冷硬的炊饼。他手背上的“活契印记”闪着微光，身边堆着半袋米——这是他今日帮灾民搬粮换的。
“二狗哥！”远处传来喊叫声，是同村的李老三，“龙先生让你去当铺，说是有要紧事！”
陈二狗抹了把嘴，把炊饼塞进怀里：“知道啦！”
他刚起身，就觉后颈一凉。一只泛着青黑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指甲刺破皮肤，渗出乌血。
“小崽子，跟我走。”污神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陈二狗反手一肘，正中污神胸口。污神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他的“枯木禅”修为虽被压制，但毕竟是元婴境修士。
“小崽子，你以为龙北琴能护着你？”污神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魔婴大人说了，要让你变成他的‘蛊人’，替他啃食龙北琴的魂魄！”
陈二狗瞳孔骤缩。他想起龙北琴说过的话——“活契人，要护好自己。”
就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踏着血雾而来。龙北琴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五万名技师（AI）伪装的“护院”，每人手持“驱蛊符”。
“污神。”龙北琴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偷练‘万蛊噬心’，可知犯了天道？”
“天道？”污神狂笑，“天道就是龙北琴？！今日我便撕了这天道！”他双手结印，无数青黑蛊虫从地下涌出，铺天盖地朝龙北琴扑去。
龙北琴不躲不闪，抬手从袖中摸出块“镇尸丹”，弹向空中。丹药炸裂，化作金色火焰，蛊虫碰到火焰便化为飞灰：“假的。我当铺的‘镇尸丹’，连‘九幽冥蜂’的毒都能解，何况你的小蛊虫？”
污神脸色大变。他这才发现，那些蛊虫竟全是假的——龙北琴的“活契”人间当铺，早把他的蛊虫信息录入了当铺数据库！
“魔婴呢？”龙北琴扫了他一眼，“让他滚出来。我倒要看看，他练了三年的‘万蛊噬天诀’，能不能啃动我的‘活契’。”
话音未落，云魔窟方向传来一声怒吼。魔婴浑身缠绕着血色雾霭，手中握着一柄白骨剑，冲破云层：“龙北琴！今日我便让你——”
“住口！”龙北琴抬手，一道金色光刃劈出。魔婴的白骨剑瞬间断裂，胸口被光刃洞穿，鲜血狂喷：“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弱点？！”
“你的弱点？”龙北琴冷笑，“是你太贪心。百年前封印你时，我就说过——”他的目光扫过魔婴胸口的“万蛊噬天诀”印记，“贪功冒进者，必自焚。”
魔婴的身体开始崩溃，血色雾霭被金色光刃绞碎。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龙北琴：“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活契人。”龙北琴指了指陈二狗，“也是——”他的声音传遍整个乱葬岗，“替天行道的人。”
三日后，神都地下宫殿。
萧洛璃坐在龙椅上，指尖捏着半块染血的玉珏。殿外，龙北琴的“活契”使者站在台阶下，手捧一封信。
“陛下。”使者躬身，“龙北琴说，这是给您的‘回礼’。”
萧洛璃颤抖着打开信。信纸上，是龙北琴的字迹——“萧洛璃，你偷了我的‘凤栖’印，偷了我的‘活契’名，却偷不走人心。今日，我便将你当年藏在‘凤栖阁’的‘九幽冥火’，连同你的‘凤栖’招牌，一起烧了。”
“不……不可能！”萧洛璃尖叫着站起，“龙北琴！你敢——”
“敢不敢？”龙北琴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你的‘九幽冥火’，现在在我的当铺里。你要不要亲自来看看？”
殿门被推开。龙北琴穿着玄色长袍，身后跟着五万名技师，每人手持“镇火符”。他走到龙椅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洛璃：“女帝，你的戏该收场了。”
萧洛璃突然笑了，笑声里浸满疯狂：“你以为你赢了？我早就在‘凤栖阁’设了‘涅盘阵’！只要我死了——”
“你死不了。”龙北琴打断她，“因为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的‘凤栖’招牌，被我的‘活契’取代。”
他抬手，一道金色光刃劈出。萧洛璃的龙袍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凤栖”肚兜。她尖叫着后退，却被五万名技师围住。
“活契人，听令！”龙北琴的声音响起，“将女帝的‘凤栖’招牌，换成‘活契’！”
五万名技师齐声应和，将“凤栖阁”的牌匾摘下，换上“活契当铺”的新匾。萧洛璃看着那块新匾，终于崩溃大哭：“不……我的凤栖……我的天下……”
龙北琴转身，望着地宫殿外的百姓。他们举着“活契当铺”的旗子，欢呼声响彻云霄。
“阿福。”他对身后的伙计说，“把陈二狗叫来。”
陈二狗跑过来，挠着头：“掌柜的，您找我？”
龙北琴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就是‘活契当铺’的少东家。”
陈二狗眼睛发亮：“真的？！那我……我能给灾民们多发点米吗？”
“当然。”龙北琴笑了，“活契人的字典里，没有‘不够’二字。”
半年后，扬州城。
青石板路上，灾民们排着队领取粮食。他们手背上的“活契印记”闪着金光，秩序井然。
“谢谢龙先生！谢谢龙先生！”
“活契粮栈的米，比官仓的香多了！”
“龙先生说，只要肯干活，就能领粮！咱们以后再也不抢了！”
陈二狗站在当铺门口，手里拿着算盘，帮灾民们登记米数。他手背上的“活契印记”泛着温暖的光，那是龙北琴亲手为他刻下的——“活契少东家”。
远处，龙北琴站在运河边，望着江面上的商船。他摸了摸怀里的“人间当铺”玉牌，轻声说：“萧洛璃，污神，魔婴……你们的仇，我记着。但活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风里飘来新翻泥土的清香，混着稻种的甜味。扬州城的百姓唱着歌，修着水利，搬着粮——他们知道，只要有“活契”，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神都金銮殿内，蟠龙柱上的鎏金灯树映得琉璃瓦一片辉煌。女帝萧洛阳斜倚在龙椅上，指尖转着半块羊脂玉珏——正是从萧洛璃宫中搜出的“凤栖”私印。殿下跪着三排大臣，最前排的丞相周正一鬓角微颤，额角渗着细汗。
“诸位爱卿。”萧洛阳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龙北琴平叛有功，清除了朕心头大患。今日，朕要问他——”她忽然抬眼，目光如电扫过殿下，“朕该如何赏他？”
殿内霎时落针可闻。右班最末的礼部侍郎陈默突然出列，躬身道：“陛下，龙北琴乃‘活契’首倡之人，于国有大功。依老臣之见，当封他为‘镇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镇国公？”左班御史中丞王启年抚须冷笑，“陈大人好大的手笔！龙北琴不过一介布衣，骤登高位，恐失人心。”
“王大人此言差矣。”陈默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龙北琴有‘人间当铺’为根基，又得灾民归心，封他为镇国公，正是收其心、固社稷之举。”
萧洛阳垂眸看玉珏，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她早看出陈默是萧洛璃安插的“暗桩”——去年萧洛璃被囚前，曾秘密召见过陈默，许他“事成后拜相”。
“陈爱卿说得有理。”萧洛阳忽然笑了，“那依卿之见，镇国公的俸禄该多少？丹书铁券上写什么？”
陈默心头一喜，正要答话，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陛下。”
龙北琴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口。他穿着粗布短褐，腰间挂着“人间当铺”的木牌，身后跟着五万名技师“百姓”，每人手里举着“求活契”的木牌。
“龙北琴，你来得正好。”萧洛阳指了指阶下，“陈侍郎正说要封你做镇国公，你怎么说？”
龙北琴抬头，目光扫过陈默。他认得这张脸——三个月前，陈默曾带人砸过“活契粮栈”，口号是“妖人乱政，人人得而诛之”。
“回陛下。”龙北琴声音平静，“臣不要镇国公。”
“哦？”萧洛阳挑眉。
“臣要三件事。”龙北琴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北境十二座粮栈，改为‘活契惠民仓’，归百姓共管；第二，江南‘活当粮栈’推广至全国，每县设一处，由百姓推举的‘活契使’掌管；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所有大臣，“将前女帝萧洛璃的‘凤栖阁’改为‘活契书院’，收天下寒门子弟读书。”
殿内炸开一片哗然。
“荒唐！”陈默第一个跳出来，“龙北琴要夺我朝粮政大权？！”
“活契书院？寒门子弟？这是要动摇我士族根基！”王启年跟着附和。
萧洛阳却笑了。她望着龙北琴，又扫过殿下那些脸色发白的“忠臣”，忽然明白——这些人不是在反对龙北琴，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龙爱卿。”她缓缓起身，“你说的这三件事，朕准了。”
“陛下？！”陈默瘫坐在地。
“但有个条件。”萧洛阳走到龙北琴面前，将玉珏放在他掌心，“这‘凤栖’私印，你替朕收着。等萧洛璃的余孽彻底清剿，再还给她。”
龙北琴捏着玉珏，指腹摩挲着“凤栖”二字。他知道，这是女帝在向他示弱，也是在敲打他——别以为赢了就得意忘形。
“还有。”萧洛阳转身对殿下道，“陈默，你方才说龙北琴‘骤登高位恐失人心’？朕倒觉得，他能以布衣之身平叛，才配得上这‘镇国公’。至于丹书铁券……”她看向龙北琴，“你且说说，该怎么写？”
龙北琴将玉珏还给萧洛阳，淡淡道：“丹书铁券上，该写‘活契为民生之本，违者，天诛之’。”
殿内死寂。
萧洛阳却笑出了声。她知道，从今天起，神国的天，要变了。
三日后，活契书院。
龙北琴站在书院门口，望着门楣上新挂的“活契”二字，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身后，陈二狗举着算盘跑过来：“掌柜的，江南的粮栈已经开了三十处，百姓们都说……”
“说活契比官粮香。”龙北琴接过话头，“把陈默的折子递上来。”
陈二狗递来一封折子，封皮上写着“陈默奏请严惩活契乱政”。龙北琴展开一看，里面写着：“龙北琴以布衣乱政，擅改粮政，当斩！”
“有趣。”龙北琴将折子递给身后的阿福，“去交给陛下。”
阿福挠头：“掌柜的，陛下不是准了您的事吗？”
“准了。”龙北琴望着远处的凤栖阁，“但有些人，总以为我是软柿子。”
凤栖阁内，萧洛璃正对着铜镜描眉。镜中映出她的脸——比三年前更苍白，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毒。
“太上皇。”枯木太监捧着茶盏进来，“龙北琴把陈默的折子递上去了。”
“哦？”萧洛璃放下眉笔，“女帝怎么说？”
“女帝看了折子，笑了。”枯木压低声音，“她说，‘龙爱卿说得对，活契乱政，该斩。’”
萧洛璃的手猛地一抖，茶盏摔在地上，碎成白瓷片：“她敢？！”
“太上皇息怒。”枯木跪下来，“龙北琴还说了……”他顿了顿，“他说，若陛下觉得他乱政，就直接砍龙北琴的头颅。”
萧洛璃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知道，龙北琴这是在引诱她——要么承认她的罪证，要么亲自退场，回归真实的自己。
“备车。”她突然起身，“我要去活契书院。”
活契书院的讲学堂里，坐满了寒门学子。他们手背上都戴着“活契印记”，正跟着先生念：“民为邦本，契为民生……”
“太上皇驾到！”
学子们纷纷起身行礼。萧洛璃走进来，目光扫过这些“泥腿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龙北琴，这就是你的‘活契书院’？教的都是些目不识丁的村夫？”
龙北琴站在讲台上，身后是陈二狗和五万名技师“学生”。他淡淡道：“阿璃，这些‘村夫’里，有能算出千里粮道损耗的，有能写出治蝗良方的，还有能修出耐旱水渠的——”他指了指最前排的一个灰衣少年，“比如他，能背《九章算术》，能解二元一次方程。”
萧洛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少年抬起头，眼神清亮：“回太上皇，学生叫张算，是陈州灾民。龙先生说，只要肯学，活契书院便教。”
“好一个‘只要肯学’！”萧洛璃冷笑，“可你知道吗？这张算的父母，当年被镇北侯府的粮商逼死！他来书院，不过是想报仇！”
龙北琴皱眉：“阿璃，张算的父母是被镇北侯府余孽所害，与活契无关。”
“无关？”萧洛璃突然提高声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活契粮栈的米，比官仓的便宜三成？为什么活契使都是你的人？为什么——”她指着张算，“为什么这些‘泥腿子’都对你感恩戴德？！”
张算站出来，躬身道：“回太上皇，因为龙先生让我们吃饱了饭，让我们能读书，让我们知道——”他抬头，目光灼灼，“不是只有士族才能治国！”
殿外传来骚动。萧洛阳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她望着萧洛璃，又扫过张算，忽然笑了：“姐姐，你说的都对。但张算说的，也对。”
萧洛璃脸色骤变：“阿阳！”
“当年，我坐在龙椅上，觉得士族是国之根本。”萧洛阳缓缓道，“可龙北琴让我明白——”她看向张算，“国之根本，是这些能种粮、能读书、能活下来的百姓。”
她转身对龙北琴道：“龙爱卿，朕要重开科举。但这一次，科举的题目，由活契书院出。”
龙北琴瞳孔微缩。他知道，这是女帝在向他递话——她要彻底推翻士族垄断，让寒门子弟有机会入仕。
“陛下圣明。”他躬身道。
萧洛璃看着这一幕，终于崩溃。她尖叫着冲上去，抓向龙北琴的脸：“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毁了萧家的天下！”
龙北琴不躲不闪。他望着萧洛璃疯狂的脸，轻声说：“阿璃，你输了。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了——”他指了指张算，“这些想活下来的人。”
半年后，神都城墙下。
新科进士的榜单贴在墙上，最前面的是“张算，活契书院，算学第一”。
百姓们围在榜前欢呼：“张算高中了！活契书院真的能出人才！”
“龙先生说的对，不是只有士族才能做官！”
龙北琴站在城楼上，望着这片热闹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摸了摸怀里的“人间当铺”玉牌，轻声说：“阿璃，萧洛璃，你们的仇，我记着。但活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远处，萧洛璃被关在凤栖阁里，每日只能对着窗外的桃花发呆。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翻盘了——因为神国的百姓，已经学会了用自己的手，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活契。
风里飘来新翻泥土的清香，混着书院里传来的读书声。龙北琴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会有更多的“张算”站出来，会有更多的“活契书院”开遍九州，会有更多的百姓，用自己的手，写下属于他们的传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