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的手指死死抠住铁栅栏的缝隙，铁锈嵌进指甲缝里，疼得他指尖发麻。
他看着王鹏脸上那抹扭曲的笑，突然想起上周在办公室，王鹏抱着报表进来时，袖口沾着的半截黄色胶带——和仓库铁架上固定砖块的胶带一模一样。
原来从那时起，这个看似老实的下属就已经布好了局。
“你以为启动陷阱就能困住我们？”陈飞喉结滚动，汗水混着烟灰从下巴滴落，“老周的报警器早就发了信号，他在码头认识的那帮货运兄弟，现在说不定已经摸到附近了。”
王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用消防斧柄狠狠砸向旁边的铁架：“货运兄弟？等他们找到这被野草埋了半截的后门，你们早成深坑底下的碎肉了！”
他说着突然转向吴啸天，斧刃在火光里划出冷弧，“至于你——”
吴啸天猛地往后跳，后背撞在倾斜的铁板边缘，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受伤的胳膊使不上力，只能用没受伤的左手掏出折叠刀，刀尖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王鹏你疯了！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张总那边你根本交代不了！”
“交代？”王鹏突然逼近一步，消防斧的阴影压在吴啸天脸上，“张总让你查的‘幽灵机柜’，其实是我偷偷运进来的二手货，里面塞的全是假电池。你以为帮他瞒着就能活命？等他发现这批货过不了安检，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吴啸天的脸瞬间惨白。
陈飞趁机将苏晚晴往上托了托，她的伤口还在流血，渗进他的衬衫里，像块发烫的烙铁。
“晚晴，抓住栅栏顶的横条。”陈飞低声说，目光紧盯着王鹏的后背——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苏晚晴咬着牙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铁条，王鹏突然回过头。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消防斧“呼”地扫过来，擦着陈飞的耳朵劈在栅栏上，火星溅到陈飞的脖颈上，烫得他猛地缩了一下。
“别白费力气了。”王鹏用斧刃抵住栅栏的缝隙，视线落在苏晚晴流血的小腿上，“这铁栅栏是实心的，除非你们能长出翅膀。”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穿了墙壁。
浓烟里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鹏的脸色变了变，他攥紧消防斧往通道里瞥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陈飞——那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吴啸天突然扑过去，用折叠刀刺向王鹏的腰侧，“先杀了他们再走！”
王鹏反应极快地侧身躲开，消防斧反手劈在吴啸天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折叠刀掉在地上，吴啸天疼得蜷缩起来，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歪着。
但他没喊疼，反而盯着王鹏的脚边，突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你看你脚下！”
王鹏低头的瞬间，吴啸天突然用肩膀撞向他的膝盖。
王鹏踉跄着后退，右脚正好踩在倾斜的铁板边缘——那块刚塌下去一半的活动铁板突然发出“嘎吱”的呻吟，他半个身子猛地往下坠。
“抓住我！”吴啸天伸出没受伤的手，脸上的表情像在赌命。
王鹏几乎是本能地攥住他的手腕，消防斧“哐当”掉进深坑里，溅起一串回声。
两人在铁板边缘僵持着，吴啸天的额角青筋暴起，王鹏的皮鞋在铁板上打滑，随时可能掉下去。
陈飞趁机将苏晚晴往上推，她终于抓住了栅栏顶的横条，开始一点点往上爬。
“陈飞！”王鹏突然吼道，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我知道张总的账本藏在哪！救我上去，我告诉你！”
陈飞没理他。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视线却被通道深处吸引——那里的浓烟里，有个黑影正慢慢走出来。
不是预想中老周的身影，更像是穿着黑色风衣，手里还拎着个金属箱子。
“你们在找这个吗？”黑影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闷响，“里面是你们藏的假电池检测报告，还有王鹏刷单的转账记录。”
王鹏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吴啸天突然松开手，王鹏尖叫着坠进深坑，沉闷的撞击声很久才传来。
但吴啸天没来得及庆幸，就被黑影扔过来的绳子缠住了脚踝——那是根消防绳，末端系着个铁钩。
“吴总，张总在外面等你。”黑影慢慢走近，火光终于照亮他的侧脸——是张总的特助，那个总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不过他说，要先看看你把‘幽灵机柜’藏在哪了。”
吴啸天挣扎着想爬开，却被绳子拖得越来越近。
他突然看向陈飞，眼睛里迸发出最后的希望：“陈飞！我知道老周在哪！他没去找什么货运兄弟，是被张总的人扣起来了！救我，我告诉你地址！”
陈飞的心猛地一跳。
苏晚晴已经爬上栅栏顶，正伸手想拉他。
但他的目光落在特助脚边的金属箱子上——箱子侧面的锁扣是松开的，里面露出半张照片，照片上的人除了张总和吴啸天，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老周。
他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工服，站在张总身后，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特助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弯腰打开箱子，把照片抽出来扔到陈飞面前。
“老周是张总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用匕首挑起照片，“那个报警器，发的信号从来不是给什么货运兄弟的。”
苏晚晴的动作顿住了。
陈飞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想起老周递给苏晚晴充电宝时，手指在外壳上敲过三下——和王鹏刚才的动作一模一样。
仓库深处的火苗正顺着断裂的电线蔓延，烧得铁架“噼啪”作响，火星像雨点似的往下掉。
特助却一点也不着急，他用匕首割断缠住吴啸天的绳子，踢了踢他的肩膀：“走了，吴总。张总说，要让陈飞亲眼看看，背叛他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吴啸天被特助拽着往通道外拖，经过栅栏时，他突然回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陈飞没听清，但他看见吴啸天的手指往仓库深处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口袋。
火苗已经舔到通道入口的铁架，热浪扑面而来。
苏晚晴在栅栏外喊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
陈飞终于抓住她的手，就在身体即将离开栅栏的瞬间，他瞥见吴啸天掉落的那个信封——刚才王鹏塞给他又被他扔在地上的信封，此刻正被风吹得翻开一角。
里面没有钱，只有半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个地址，旁边写着三个字：“样品在”。
而深坑底部，王鹏掉落的消防斧旁，有个东西正闪着微弱的绿光——是那个贴着“闪电充初代样品”标签的充电宝，它竟然没被摔坏，还在发出信号。
只是那信号频率，和苏晚晴手里那个报警器完全不同。
陈飞被苏晚晴拉到栅栏外时，特助和吴啸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烟尽头。
他回头看向仓库深处，突然想起吴啸天刚才的口型——像是在说“样品是炸弹”。
远处传来野草被踩踏的声响，像是有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可陈飞的后背却渗出一层冷汗。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苏晚晴那个已经停止蜂鸣的报警器，突然意识到：
从他们走进这家便利店开始，就从来没离开过别人的陷阱。
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或许根本不是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