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烬世之城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我站在王宫高塔的露台上,俯瞰整座城池,心中却无半分安宁。风从东方吹来,带着一丝寒意,也带着某种不安的预兆。
威尔斯的举动,已经不再掩饰。他的眼神、他的言语、他的沉默,都像是一把藏在锦缎中的匕首,锋利而危险。我曾以为,贵族的野心不过是权力的本能,可如今我才明白,他们早已不是单纯的追随者,而是窥伺王座的猎手。
我缓缓转身,走入议事厅,烛火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我走向那幅古老的壁画,那是神国初建时由先贤绘制,描绘的是古龙之战的胜利场景。然而,就在我目光扫过画面的瞬间,我的心猛然一沉。
在画面的角落,一只乌鸦静静地栖息在断矛之上。它的双眼,竟有三只。
我眯起眼,仔细端详。这并非画师的笔误,而是某种刻意为之的标记。我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三眼乌鸦的轮廓,冰冷而真实。我从未注意过这幅画的细节,也许,是因为它一直都在那里,从未被怀疑过。
“陛下。”身后传来翁斯坦低沉的声音。
我收回手,转身看向他。他依旧身披金色铠甲,手中长枪未曾离身,仿佛随时准备战斗。
“王宫的通讯已经封锁,哈维尔正在监视贵族府邸。城西的警戒也已加强,若有异动,我们能在第一时间反应。”
我点了点头,却未立刻回应。片刻后,我才缓缓开口:“你有没有见过三眼的乌鸦?”
翁斯坦一愣,随即皱眉:“三眼?”
“在画中。”我指了指那幅壁画,“在威尔斯府邸的书房角落,也有一道类似的标记。”
翁斯坦的神情变得凝重。他沉默片刻,低声道:“那不是普通的暗号,是叛乱者的联络印记。”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三眼乌鸦上。它仿佛在注视着我,等待着什么。
“让他们动手吧。”我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翁斯坦没有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我独自站在议事厅中,烛火摇曳,映出我疲惫的面容。我知道,这场风暴已经无法避免。威尔斯在贵族之间频繁接触,试图拉拢更多势力,为突袭做准备。他或许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他忘了,权力的游戏,从来不是单靠阴谋就能取胜的。
翌日清晨,我召集了亚尔特留斯。他与翁斯坦不同,心思更为缜密,擅长潜伏与侦查。我需要他去城中巡视,收集更多关于威尔斯的动向。
“陛下。”亚尔特留斯走入厅中,神情肃然,“我已经安排了人手,监视贵族之间的往来。”
“很好。”我点头,“但我要的不只是监视,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亚尔特留斯沉思片刻,低声道:“昨晚,我在城东的一处废弃酒馆中,发现了一名逃亡的叛乱者。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我微微抬眉:“带他来。”
“他已经死了。”亚尔特留斯的声音低沉,“但在临死前,他说了一句话。”
我等他说下去。
“他说……‘火印之人已苏醒。’”
我的心猛然一震。
火印之人……这个名字,我曾在古老的典籍中见过。那不是普通的血脉,而是一种被初火烙印的存在。他们曾是神国最忠诚的守护者,却也在某一次动荡中消失无踪。
“他在哪?”我问道。
“酒馆后巷,尸体还在。”
我站起身,披上外袍:“带我去。”
亚尔特留斯没有迟疑,立即引路。
我们穿过城中狭窄的街巷,来到那间废弃的酒馆。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仿佛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无声的杀戮。
我走进后巷,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面容苍白,双眼圆睁。我蹲下身,仔细观察他的衣着与伤口。他的喉咙被割开,手法干净利落,是职业杀手的手笔。
我伸手翻开他的衣领,在颈后,果然发现了一道微弱的印记——那是一个燃烧的火印,形状奇特,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
我站起身,心中已有判断。
“这不是普通的叛乱者。”我低声说道,“他是某个组织的成员。”
亚尔特留斯皱眉:“什么组织?”
“我不知道。”我看着那具尸体,“但我可以肯定,威尔斯并不是唯一的棋手。他背后,还有人。”
亚尔特留斯沉默片刻,道:“我会继续追查。”
我点头:“小心行事,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夜色再次降临,我回到王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初火祭坛。火光在风中跳动,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火印之人……”我喃喃自语,“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陛下。”一名侍从低声禀报,“威尔斯求见。”
我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
“让他进来。”
门缓缓打开,威尔斯走入厅中,依旧是一身黑袍,神色平静如常。
“陛下。”他微微行礼,“近日城中风声颇紧,不知是否……有外敌潜入?”
我看着他,目光深邃。
“风声紧,是因为有人在吹风。”我缓缓说道,“而风,总是从裂缝中吹进来的。”
威尔斯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陛下说得玄妙。”
“是吗?”我轻轻一笑,“也许吧。”
我们对视片刻,仿佛在无声地较量。
最终,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知道,风暴已经来了。
而我,已准备好迎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