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怀瑾笑容温柔,蹲下身,先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随后朝着小姑娘张开双手,什么都没有。
再握紧双拳,朝着左右两边都各自吹了口气,伸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如临大敌,挠挠头,经过深思熟虑后,朝着柴怀瑾眨眨自己的大眼睛,不过柴怀瑾依旧是那张温柔笑脸,挑不出刺来。
小姑娘只能孤注一掷,用小手碰了一下柴怀瑾的右手,柴怀瑾伸出右手,里面正躺着一颗小糖果。
小姑娘喜笑颜开,赶忙拆开包装,含在嘴中,很甜很好吃。
不过正当小姑娘舒服的时候,柴怀瑾张开左手,小姑娘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里面正躺着好几颗糖。
小姑娘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看着面前的大哥哥,无计可施,可怜巴巴。
柴怀瑾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随后将左手的糖果放进了小姑娘身前的小口袋里。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拉开小口袋数了数,随后松开手,用右手拍了拍口袋,糖都在袋子里,很踏实。
柴怀瑾笑意温柔,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就与坐在了位置上。
两户人家,两种门户,吃同一场饭。
怎么看怎么和谐。
柴瑾坐在桌上,取下一只鸡腿,对老人说道:“徐老妈子,本来还想问问你,身子骨是否还健康,看你刚才追着我跑的架势,看来还能活几年。”
老婆婆喝着鸡汤,吹了吹,轻抿一口,说道:“还好,还好,年轻的时候跟老爷子学坏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喜欢弄一杯酒水喝喝,现在的蓟州比以前要好上上百倍,不愁吃穿,还有小瑾的帮衬,日子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前进的。”
柴瑾笑道:“喝酒算什么不好的习惯?怎么舒坦怎么来,想咱们这些年纪不小的,其实就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体力不太够了而已,又不是真废了,要是按我儿子的说法,就是即使现在是一具苍老的肉体,但灵魂还是活泼的。”
最后柴瑾咬了口鸡腿补充道:“意思就是说,徐老妈子,你啊,还年轻呢,使劲儿造!六十岁,正是奋斗的时候。”
老婆婆哈哈大笑,点点道:“是这个理儿。”
说完举杯朝柴瑾碰了一个,随后一饮而尽。
老人抿了一口,看着杯中酒水,自嘲一笑,“就是实在喝不惯那杯青稞。”
柴瑾挑挑眉,没有说话,低头吃肉。
老人端起碗,慢慢地喝着其中的鸡汤,突然,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柴怀瑾说道:“小瑾啊。”
柴怀瑾听到老人叫他,连忙抬起头,轻声应了一句:“嗯。”
老人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然后他轻声说道:“你看你和小鱼这孩子感情挺好的,要不这样吧,就把小鱼留给你当童养媳吧,你觉得怎么样?收不收啊?”
老人的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夫妻两人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他们异口同声地对着老婆子喊道:“妈!”
老任充耳不闻,只是笑看柴怀瑾。
柴怀瑾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柴瑾则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咧嘴一笑,丢掉手中的鸡腿骨头之后,又伸手撕下来另一个,低头使劲儿造。刚刚有胆子看你老子的笑话,现在轮到看儿子的了,嘿嘿,这样也不错,挺舒坦的。
柴瑾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鸡腿,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只有小鱼还安静地坐在柴怀瑾的怀里,她似乎对大人们的对话并不在意,只见她抓起一个菜叶子就塞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吃完后,她抬起头,满脸油渍地看着柴怀瑾,然后伸出小手,拎起柴怀瑾长长的袖子,擦起嘴来。
吃了一个午饭,吃的柴怀瑾心惊胆战。
柴瑾则是摸着肚子,跟徐老妈子一同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午后的温暖阳光。
柴瑾闭眼平静道:“徐老妈子,我说万一啊,万一,你要是真的不在了,我就让小瑾给你抬棺,他就算不想来,我也要把他打的拖过来。”
徐婆婆赶忙转头说道:“打他干什么啊,多好的一个孩子?要是我儿子我可舍不得打,他要是真的愿意,我当然高兴,不高兴也没关系,一把年纪了,强求什么?”
柴瑾听到这话,突然就感觉鼻子有点酸,不过很快平静说道:“老伍长的坟我准备让我儿子收拾一顿,建的大点儿,好歹也是救过咱们大将军的老卒,一丁点的小地方,衬托不出老伍长的厉害。”
徐婆婆摇摇头说道:“你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老家伙的性子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知道的,当年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性子也腼腆,不愿意做那些出风头的事情,这辈子做过最大的事情,就是跟随大将军去打仗,很风光了,所以这个丈夫,我很喜欢,喜欢了四十年了。”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个老伴儿不喜欢显摆,做好事不留名那种,那么大的地方,差不多了。”
最后老人转头朝着柴瑾说道:“就麻烦你,到了我死的时候,把我和他埋一块儿,我年轻那会儿就喜欢他,可惜这辈子没喜欢够,死了就补回来吧。”
老人最后着重补充道:“你可得来看着。”
柴瑾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轻声道:“应该的。”
夕阳西下,柴瑾和柴怀瑾两父子坐在马车上离开了这一家子。
柴瑾皱起眉头,用力地捏了捏鼻子,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沉重,那些曾经的人和事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位救过他一命的老人,名叫薛城卸,是柴瑾初到蓟州时招募的众多人中的一个。当时的薛城卸只是一个普通的伍长,地位并不高。
在曲阳关大战中,他就在自己身侧,当初有一位一品宗师趁着战局焦灼,自己身边空虚的时候,前来刺杀,就是这个老伍长,拼掉了手底下的所有人,还有自己的命,拖住了那位一品武夫半炷香的时间,自己身边那位韩昭戈才能赶到。
不过人死了就是死了,救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