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鞋底碾过灵脉通道里的青苔时，发出细微的湿响。
他贴着石壁站定，耳尖微动——三息前有巡山弟子的脚步声从头顶掠过，此刻正逐渐远去。
这废弃的灵脉通道是他三个月前偶然发现的，因百年前灵脉枯竭被云鹤宗封了入口，石缝里结着蛛网，霉味混着腐木气息钻进鼻腔。
他摸出腰间的短刃，在第三块刻着云鹤纹的青石板上轻敲三下。
“咔嗒”一声，石板下弹出个半掌宽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外门弟子的青衫，袖口还绣着未完全褪去的杂役标记。
这是他上月用三株百年野参跟杂役房老周换的——老周总爱念叨当年在外门当差的风光，林渊便顺着他说“想听您讲当年勇”，末了顺理成章讨了这套旧衣。
换好衣服，他将易容用的药粉仔细抹在脖颈处，镜中映出张陌生的脸：浓眉微耷，左颊有道淡疤，正是他照着杂役房最不起眼的张三的模样捏的。
“这样的脸，就算执法堂查起来，也只会当是新收的杂役。”他对着石壁上的水痕理了理衣领，指腹蹭过腰间那枚外门令牌，令牌边缘被他磨得发亮——这是他用十次采药任务才换到的资格。
天刚蒙蒙亮时，他混进了往演武场送早膳的杂役队列。
挑着食盒的老周走在最前头，正跟人吹嘘“当年我挑水时，内门大长老还夸我手稳”，林渊垂着头，扁担压得肩膀发酸，目光却悄悄扫过沿途的巡逻路线。
主峰的晨钟敲过七下时，他终于摸到了后山那间废弃的练功房——门轴生了锈，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就是这儿了。”林渊反手闩上门，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青瓷瓶。
瓶里五颗凝气丹泛着淡青色光泽，是他用推演过的丹方改良的，成功率比寻常丹方高了三成。
他盘坐在蒲团上，青铜古碑在识海浮现，碑纹流转如活物。
“先推演吸收路径。”他闭起眼，意识沉入碑中，眼前浮现出灵力在经脉里游走的模拟图——寻常弟子吸收丹药，灵力会在肺经打个转再入丹田，可他的残余碑力带着股莫名的锐意，总在冲击胃经时卡壳。
“试试分两路。”他指尖抵住眉心，额角渗出细汗。
古碑突然泛起金光，完美推演的提示在识海炸响！
原本分叉的灵力路径突然融会贯通，碑力如游龙般裹着丹药灵气，顺着任督二脉直灌丹田。
林渊只觉喉间一甜，却强压下那股血气——这是突破前的征兆。
当最后一缕灵气归位时，他睁开眼，眼底闪过一道清光，周身气息骤然收敛，竟比之前凝练三分。
“练气九层巅峰......”他摸着丹田处那团跃跃欲试的灵力，嘴角勾起抹淡笑。
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但他不急——云鹤宗的规矩，外门弟子必须通过内门考核才能求筑基丹，他要在考核上把这临门一脚踹得漂亮。
第二日清晨，外门大殿的铜钟震得檐角铜铃乱响。
林渊混在人群最后头，望着高台上那道玄色身影。
李烈作为外门首席，正握着长剑来回踱步，剑穗上的青玉坠子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有些杂役啊，以为捡了本破功法就能妄议内门？ 我劝你们识相点，三轮考核下来，能保住半条命就算烧高香了。“
他话音未落，底下便响起几声附和的轻笑，几个外门弟子冲林渊所在的方向挤眉弄眼——他们大概当他是新杂役里不知天高地厚的。
林渊垂着眼，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李烈的声音像根针，他却只当是风吹过耳。
直到高台上的动静突然一滞，他才抬眼——陆子昂不知何时站在了评审席最前端，玄色道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腰间挂着枚刻着“执法”二字的令牌。
老人的目光像把淬毒的刀，扫过人群时，林渊分明感到后颈发寒，那视线在他脸上多停了三息，才慢悠悠移开。
“陆长老怎么来了？”旁边杂役小声嘀咕，“往年考核都是内门导师主持的......”林渊捏紧了袖口，掌心沁出冷汗。
他想起昨夜跟踪自己的黑影，想起那通被山风截断的传讯——陆子昂是陆长老的心腹，如今陆长老陨落，陆子昂怕是起了疑。
考核前夜，阵法试炼场的月光像层银霜。
林渊站在阵眼处，指尖轻触刻着八卦的青石板。
古碑在识海轰鸣，他能清晰看到阵图在眼前展开：第一关“迷踪阵”，关键在破离位生门；第二关“驯兽术”，要先以灵气安抚铁背猿的逆鳞；第三关“寻灵草”，最易混淆的是紫心草和赤焰草的根须...... “完美推演。”他轻声说，碑纹突然亮如白昼。
原本复杂的阵图在他眼里成了透明的线，哪里有陷阱，哪里是生路，一目了然。
他摸出怀里的短刃，在石板角落划了道极浅的痕迹——这是给明天留的暗记，既能通过考核，又不会显得太过惊世骇俗。
夜更深时，林渊回到住处。
他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空无一人的广场，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外门令牌。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明天......”他对着月光喃喃，眼底有星火在烧，“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凡人流’逆袭。”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没人注意到，墙角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正捏着传讯玉符，指尖微微发颤。
玉符上的红光映着他左腕的墨竹纹护腕——正是前夜跟踪林渊的那个黑影。
他望着林渊窗前的剪影，缓缓按下玉符：“目标已入套......考核首日，实战比试......”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巡夜弟子的脚步声。
黑影身形一闪，融入更深的夜色里，只留下一句被风撕碎的低语：“陆长老的仇......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