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檀香袅袅,气氛庄重而静谧。与金銮殿的肃杀不同,这里更显深沉厚重。太后并未在正殿接见林惊澜,而是在一处暖阁内,身边只跟着两个心腹老嬷嬷。
林惊澜依礼参拜,态度恭谨却不卑微。太后让他起身赐座,仔细打量了他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林卿家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是又立下一功啊。”
“臣不敢居功,皆是陛下明察秋毫,臣不过是尽本分,呈报实情。”林惊澜应对得体。
太后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谦逊颇为满意:“张氏父子罪有应得,你做得很好。边军将士,确实受苦了。”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哀家听闻,你麾下能人辈出,不仅军中良将如云,这经商、农事,乃至……宫中旧事,都有人为你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惊澜心中凛然,知道太后这是在点明她对自己势力的了解程度,尤其是提到了“宫中旧事”,显然知晓楚瑶的存在和作用。他坦然道:“蒙陛下、太后信任,臣确有些朋友、伙伴倾力相助,方能侥幸做成些事情,皆是为国效力。”
“嗯,懂得聚才用人,是好事。”太后端起茶盏,轻轻拨动茶沫,状似无意地问道:“哀家还听说,你与清璇那孩子,近来走得颇近?”
林惊澜心神微动,知道重点来了。赵清璇是太后的侄孙女,虽关系不算极亲密,但终究是宗室一员。太后此问,既有关切,亦有审视。
“清璇郡主深明大义,在臣应对张党之事时,曾给予臣不少帮助与建议。臣感念于心。”林惊澜斟酌着词句,既承认了与赵清璇的盟友关系,又点明是出于公义。
太后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清璇这孩子,命苦。早年丧夫,在宗室中看似尊贵,实则不易。她能得你这样的年轻才俊相助,哀家也替她欣慰。”这话听起来是感慨,实则是在确认林惊澜对赵清璇的态度,并隐隐有将赵清璇“托付”关照之意,进一步将林惊澜与宗室利益捆绑。
“郡主兰心蕙质,臣敬佩不已。若郡主不弃,臣自当尽力维护。”林惊澜给出了承诺。
太后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显然对林惊澜的识趣很是满意。她不再谈论具体人事,转而问道:“你那个清澜庄,弄出的新稻种,当真能增产三成?”
“回太后,去岁试验田确有此效。庄中管事沈墨瞳精于农事,此法若推行得当,于国于民,善莫大焉。”林惊澜再次强调沈墨瞳的功劳,并借机抛出利国利民的大义。
太后沉吟片刻,道:“国之根本,在于农桑。若此法果真有效,便是大功德一件。哀家会向皇帝进言,着司农寺好好与你那庄子的管事切磋学习,若验证无误,当大力推行。你也要多多用心。”
“臣,谨遵太后懿旨!”林惊澜心中一定,有太后这句话,农业改革的推广之路将顺畅许多。这不仅是政策支持,更是一种高层的背书。
又闲谈几句,太后便赏赐了些宫廷御用的点心绸缎,让林惊澜退下了。整个过程,太后并未提出任何明确的、需要林惊澜立刻兑现的要求,但每一句话都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林惊澜的势力、人脉与宗室、乃至她太后的影响力更紧密地联系起来。
林惊澜走出慈宁宫,深吸一口气。太后的召见,是一次认可,更是一次无形的授勋与绑定。他获得了来自宫廷最顶层的支持承诺(尤其是在农业和宗室方面),但同时也被更深入地卷入了最高权力的博弈网络之中。
回到澜园,他将太后召见之事与几位核心女子说了。苏云裳若有所思,柳如烟眼神玩味,萧玉若关注点则在农业推广的商机上,慕容婉对朝堂后宫之事兴趣不大,楚瑶则沉默片刻,轻声道:“太后此举,既是施恩,亦是笼络。将军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权衡各方关系。”
林惊澜点头,楚瑶看得透彻。他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上,脚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不过,机遇总与风险并存。”林惊澜目光扫过众女,嘴角微扬,“太后给了我们推广农法的支持,清璇郡主在宗室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我们在朝堂的根基也已无人能轻易撼动。接下来,是该将我们的‘基业’,做得更扎实,也更广阔了。”
他看向萧玉若:“玉若,商号可以借此东风,尝试与司农寺合作,参与良种、新农具的推广,这既是善举,亦是商机。”
他又看向楚瑶:“楚大家,宫中关系需要继续维系,尤其是太后这条线,需小心经营。”
最后,他对苏云裳和柳如烟道:“云裳,如烟,朝堂与江湖的消息不能断,我们要知道,下一个对手会是谁。”
京城的天空下,镇国将军府的牌匾熠熠生辉,而府内的主人,已然在谋划着更远的未来。慈宁宫的一场暗涌,为他推开了通往更高权力殿堂的一扇门,门后的风景,是更加壮阔,却也更加危险的江山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