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名幸存者被赶到操场中央,挤作一团,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出声。他们周围是黑洞洞的枪口,还有几辆尚未熄火的步战车,排气管正突突地冒着黑烟。
营长站在台阶上,脚边堆着刚缴获的武器,足有半人高。
九五式突击步枪、九二式手枪、防暴盾牌,甚至还有几具防暴发射器。
他随手捡起一把九五式,拉了一下枪栓。
咔嚓。
机件顺滑,保养得不错。
“营长,点清了。”
三连长跑过来敬了个礼,脸色有些古怪。
“一共两百三十支步枪,一百八十把手枪,六十四把警用冲锋枪。那边还停着四辆防暴装甲车,两辆运兵卡车。”
营长皱起了眉头,把手里的枪扔回武器堆里,发出一声哐当闷响。
“不对劲。”
“啊?”三连长没反应过来。
“你看这群人。”营长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赵天霸一伙,又指了指远处那群发抖的幸存者,“就凭这帮货色?”
营长的语气里满是不信:“这是两个中队的武警,外加一个特警大队的配置。有装甲车,有重机枪。末世刚开始那会儿,建制完整,弹药充足。就凭赵天霸手里那几条破猎枪和西瓜刀,能把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给灭了?”
三连长也回过神来。
确实不合常理。
就算是偷袭下毒,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被端了老窝。再看那些装甲车,车身上全是坑洼的砸痕,明显是打过硬仗留下的。
“去。”
营长点了根烟,眼神冰冷。
“把那个胖子,还有那个叫猴子的,给我带过来。”
“我要听实话。”
……
两分钟后,赵天霸和猴子被人架着,拖到了营长面前。
赵天霸的膝盖碎了,疼得满头大汗,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
“长官……长官我错了……我有罪……”
“闭嘴。”
营长一脚踩在他那条断腿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我问,你答。”
营长弯下腰,盯着赵天霸的眼睛,吐出一口烟雾:“这些警察和武警,怎么死的?”
“是……是我们杀的……”赵天霸哆嗦着,“我们偷袭……”
“放屁!”
营长一声暴喝,吓得赵天霸浑身一哆嗦。
“你当我是傻子?你手下那帮人,能冲破重机枪的封锁线?能爬上装押车?”
他指着不远处一辆防暴车:“那门是被硬生生拽开的!”
“说!”
“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的猴子已经吓尿了,裤裆湿了一大片。
“我说!我说!”
猴子把头磕得砰砰响。
“不光是我们!是所有人!是所有人啊!”
“所有人?”
营长眯起了眼睛。
“那时候没吃的了……大家都饿疯了……”
猴子哭丧着脸,指着远处那群看似可怜的幸存者。
“赵老大……不,赵天霸买通一群人。但这不够,警察有枪,我们不敢冲。”
“然后呢?”
“然后赵天霸就让人蛊惑人们,说警察私吞粮食,说库房里全是肉,还说警察要杀人灭口……”
猴子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疯狂的夜晚。
“那些人……那些幸存者,就信了。”
“黑压压的几万人,拼了命地往上冲。”
“警察不敢开枪,他们拿着盾牌挡,用喇叭喊话,让人群后退。”
“但没人听。”
“前面的人被推倒,后面的人就踩着前面人的身体往上爬。老人、女人、小孩,全都疯了。”
“他们抢警察的枪,咬警察的肉,用手指头抠警察的眼睛……”
猴子打了个寒颤。
“那个特警队长,是被一群老太太用拐杖活活打死的,脑袋都烂了。”
猴子说完,四周再没了半点声音,只剩下风吹过装甲车的呜呜声。
营长缓缓直起腰,转过头,再看向那群幸存者时,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脸上那种面黄肌瘦、惊恐不安的表情,此刻在他看来,底下藏着的是一种让人心头发寒的凶狠。
“这群人……”
三连长站在旁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这群人也不干净。”
“这哪是幸存者。”
营长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
“这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比丧尸还恶心。”
丧尸吃人,是出于本能。
而这群人,是为了自己活命,就把保护他们的人给撕碎了。
“通讯员。”
“到!”
“接旅部。”
营长的声音很平静,却平静得让人害怕。
“报告情况。”
“郑东新区体育场聚集点,情况已查明。”
“原驻守武装力量全员阵亡。死因,暴乱。”
“参与者,全体幸存者。”
通讯器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声音。
“核实了吗?”
“核实了,武警和警用装备,还有幸存者的口供。”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知道了。”
旅部的命令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清算。”
“是。”
营长挂断通讯,转过身,看着手下的兵。
这些年轻的战士,刚才还因为看见妇女孩子而心软,有的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口粮。现在,他们听到了真相。每个人眼中的同情都被冰冷的愤怒取代,不少人握紧了拳头,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都听到了?”
营长问。
“听到了!”
几百名战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地上的积雪都在颤抖。
“那就干活。”
营长一挥手。
“一个都别放过。”
哗啦。
包围圈开始收缩。士兵们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冷酷。
“全都站起来!”
“手背到身后去!”
“你!别动!再动开枪了!”
黑色的扎带一条条被抽出来。
人群开始骚动。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老百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军队打人啦!”
之前哭诉过的一个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包。
一名战士冷着脸走过去,一把扯开布包。
哗啦。
一块金表和两枚警徽掉了出来。
“这是我捡的!是我捡的!”
男人还在尖叫,脸上满是凶悍,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可怜样。
“捡的?”
战士冷笑一声,抽出扎带,直接把男人的手反剪到背后用力一勒。
“留着跟阎王爷解释吧。”
骚动越来越大,几千人开始推搡咒骂,仗着人多,想要冲击士兵的防线。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回家!”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砰!
一声枪响。
一名连长站在装甲车顶上,步枪的枪口还在冒烟。
“都他妈给我闭嘴!”
枪声让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连长的眼神凶狠的扫过下面的人群。
“刚才不是很能耐吗?不是敢杀警察吗?”
“现在怎么怂了?”
“全给我跪下!”
哒哒哒!
他又对着空地扫了一梭子。
这下没人敢再出声了。
几千人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双手抱头,身体发抖。
营长走到赵天霸面前。
赵天霸跪在雪地里,看着这一幕,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长官……你看,这不关我的事吧?都是这帮刁民……”
“别急。”
营长蹲下身,帮赵天霸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
这个动作很轻,却让赵天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咱们的账,慢慢算。”
营长站起身,指了指身后跪成一片的幸存者。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寒风里传得很远。
“我先清算他们。”
“再来清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