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燕王殿下之命,护卫燕学士!”
“奉周王殿下之命,护卫燕学士!”
“奉楚王殿下之命,护卫燕学士!”
“奉齐王殿下之命,护卫燕学士!”
长街之上,无论是酒楼中跟出来观望的富商,应天府衙役陈捕头、当朝丞相之子胡文安,还是其他围观者,皆面露惊愕。
他们看见了什么?
六块皇子金令!
除太子外,大明六位封王皇子的金令竟齐聚于此!
这些持令的披甲护卫显然是皇子亲卫——唯有亲王亲兵方可公然甲胄在身。
而此刻,他们竟奉诸皇子之命共同保护一人!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何等身份能令六位皇子同时派出亲卫相护?!
莫说太子,即便其他未封王的皇子,也从未有此殊荣!
皇室之外,又有谁配得上这般阵仗?!
燕长倾身旁的护卫本是诸皇子派来监视他的亲兵。
后因诸皇子随太子离去时,满心忧虑宗亲俸禄拖垮大明之事,未及召回。
加之他们兼具锦衣卫身份,受指挥使毛骧之命,须如护卫皇子般守护燕长倾。
故当燕长倾遇险时,他们立刻现身相护。
另有五名锦衣卫已分头疾驰,调集援手前来增援。
毛骧始终牢记朱元璋的旨意——绝不能让燕长倾受到丝毫伤害。
“阻拦者,格杀勿论!”
四周的亲王护卫齐声怒吼,远处还有更多锦衣卫不断涌来。转眼间,燕长倾身旁已列阵上百名伪装成亲王护卫的锦衣卫,肃杀之气弥漫。
......
面对上百名杀气凛然的亲王护卫,应天府的衙役、陈捕头,以及方才嚣张跋扈的胡文安,此刻皆冷汗涔涔。
他们背后虽有当朝左丞相胡惟庸撑腰,平日横行无忌,但眼前这群手持皇子金令的护卫,代表的却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莫说区区丞相之子,即便是胡惟庸亲至,亦不敢违逆!
刀刃寒光闪烁,衙役们纷纷退避,胡文安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让开道路。
“看来,这龙涎香终究是我的。”燕长倾经过胡文安身旁时,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
胡文安脸色涨红,却不敢吭声——亲王护卫的刀锋已对准了他。他毫不怀疑,若燕长倾一声令下,自己便会血溅当场!
在众人注视下,燕长倾被护卫簇拥着扬长而去。
望着渐远的背影,胡文安咬牙切齿低吼:“若父亲能再进一步,我何至于受此大辱!”
一旁的陈捕头听得真切,顿时面如土色,连肩头的伤痛都被恐惧淹没。他偷瞄胡文安的眼神中,满是惊惶。
......
归途中的燕长倾,再无出门时的低调。所经之处,万众瞩目。
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护送燕长倾从江东门进入南京城,这般张扬的阵仗,即便是几位封王的皇子也未曾有过。
若皇子们敢如此招摇,朱元璋知晓后,轻则一顿责打,重则削减他们的亲卫数量。
亲卫们将燕长倾安全送至家门口,恭敬行礼后正欲散去。
“且慢!”燕长倾忽然开口。
为首的护卫转身问道:“燕学士还有何吩咐?”
燕长倾回屋,将木箱上的藤蔓和玉米苞小心放好,又从实验室角落抓了一把玻璃珠揣进口袋,随后返回门口。
他将那块蹴鞠大小的极品龙涎香随手丢给护卫首领,道:“将此物交给诸位皇子,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接着,他又掏出玻璃珠递过去:“这些琉璃珠略表心意,诸位可分可卖,权当感谢方才的护卫之情。”
护卫首领连忙推辞:“龙涎香定会转交皇子,但琉璃珠恕难接受,保护燕学士乃我等职责。”
这些琉璃珠晶莹剔透,价值不菲,但他身为锦衣卫百户,若私收财物,恐遭严惩。
燕长倾未收回琉璃珠,转身走向屋内:“若觉为难,便替我带句话给皇子——‘琉璃珠是我赠予侍卫的谢礼’,想来他们会给我这个面子。”
院门关闭,护卫首领踌躇片刻,最终收下了琉璃珠。
燕长倾最后特意嘱咐的那句话,让这些琉璃珠成了光明正大赠予诸位皇子殿下及其背后锦衣卫指挥使的礼物。
如此一来,便不再是私下贿赂,而是名正言顺的合法所得。
即便皇子们和锦衣卫指挥使知晓此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领头的亲王护卫掂了掂手中的琉璃珠,约莫二三十颗,分给方才赶来护驾的百余名弟兄,每人约能分得三分之一颗。
单是这三分之一颗琉璃珠,便值几百两银子。
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奉命拔刀护送一程,就能赚得如此丰厚,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卑职代众兄弟,谢过燕学士!”
那护卫一手紧抱怀中的极品龙涎香,另一手朝院内的燕长倾郑重行礼,高声致谢。
随后,众侍卫再度隐入暗处,继续执行护卫之责。
只是比起先前,他们的巡查愈发严密,防守更加谨慎。
……
当晚,朱元璋的御案上便摆上了两份东西——
一份是详细记述燕长倾与胡惟庸之子胡文安冲突经过的奏疏;
另一份,则是白日里燕长倾在交易会上用作银钱的那套琉璃樽,以及九颗九彩琉璃珠。
这些珍宝,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得知事情原委后,直接派人从交易会背后的商贾手中“取”回来的。
没错,分文未花,光明正大地取回。
毕竟三十万两银子,即便是锦衣卫也拿不出来。
若锦衣卫真能随手掏出三十万两,朱元璋怕是要怀疑他们是否暗中 了。
但在洪武年间,权势远比银钱管用。
毛骧只派了一名百户前去,淡淡提了句“这些琉璃与诸位皇子有关”,那商贾便恭恭敬敬地将所有琉璃樽和珠子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
随后,毛骧便将它们连同奏疏,一并呈到了朱元璋面前。
“龙、凤、麒麟、仙鹤、寿鹿、天马……这些琉璃樽,还有九彩琉璃珠,连宫里都没有。”
朱元璋凝视着御案上的珍宝,眸光深沉。
朱元璋把玩着御案上的琉璃珍玩,语气里透着几分玩味。
查明白没有?这些琉璃宝贝究竟从何而来?!
他搁下手中的琉璃盏,锐利的目光直刺向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启禀陛下,臣查阅了近三年所有琉璃交易的记录,却未见与此批珍宝相符的记载。
更蹊跷的是,早在八个月前,燕长倾就开始用琉璃典当银钱,甚至直接当作金银使用。
而这些流通的琉璃珍玩,同样没有任何来历可循。
此人双亲早亡,并未留下丰厚家产。
且常年居于应天府一带,与朝臣商贾素无往来。
因此臣斗胆推测......他很可能在 个月前,就已掌握了炼制琉璃的秘法!
毛骧稍作犹豫,终究道出了这个惊人的猜想。
若非通晓炼制之法,怎会有如此海量的琉璃珍宝?
竟连今日护卫他的侍卫们都分得了成把的琉璃珠!
这般挥金如土的气派,若没有源源不断的琉璃来源,纵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般耗费。
唯一的解释,便是燕长倾确实掌握了炼制琉璃的独门技艺!
琉璃......炼制之法?
朱元璋低声重复着,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始终波澜不惊的年轻人。
通晓屠龙之术......
一眼看穿宗室俸禄百年后的弊端......
如今竟还可能懂得琉璃炼制......
这个看似简单的燕长倾,在朱元璋心中渐渐笼罩上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他花三十万两买下的龙涎香,就这么白白送给了樉儿他们?连个要求都没提?
朱元璋盯着奏报,向毛骧再度确认。
确实如此。他还给护卫们送了三十四颗彩琉璃珠,说是酬谢。
毛骧笃定地答道。
怪事......
若不是真心喜爱那龙涎香,何必砸下三十万两?
甚至不惜为此与当朝丞相之子当街争执?!
“买下后,转手就送人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元璋发觉,一旦牵扯到燕长倾,许多事便难以理解。
若是旁人如此行事,他会认为是刻意讨好皇子。
但燕长倾不同——即便真有其他缘由,也绝不包括讨好皇子这一条。
此前暗中旁听时,燕长倾连太子朱标和其他皇子都未曾刻意逢迎,更别提对他这位天子言语恭敬了。
毛骧垂首沉默,此事他确实不知答案,也不敢妄加揣测。
思索无果后,朱元璋只得暂且搁置。
他的目光落在毛骧奏疏末尾的一行字上:
【陈捕头举报称,胡惟庸之子胡文安曾愤然道:“若父亲能更进一步,我何至于受此屈辱!”】
百官之首的左丞相若再进一步,还能是什么?!
“哼!”
朱元璋冷眼扫向毛骧,厉声道:
“护好那捕头,别让他死了,朕留他有用!”
“再盯紧胡惟庸,一举一动皆需即刻上报!”
对胡惟庸,他已快忍到极限。
但眼下时机未至——仅凭胡文安一句话,虽可诛其九族,却不足以废除丞相之位。
他需要更大的罪名,更确凿的证据,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铲除胡惟庸及其党羽,同时彻底终结相权对皇权的威胁!
“臣遵旨!”
毛骧肃然领命,眼底闪过一丝振奋。
若能扳倒当朝丞相,锦衣卫日后谁敢轻视?
“退下吧。”
朱元璋挥袖遣退毛骧。
……
朱元璋再次翻阅关于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等人召集府中谋士研究宗室俸禄的奏报。
朱棣与道衍的密谈自然不在其中,二人行事向来谨慎,独处时必清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