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见到朱慕,连忙上前说道:“妹夫,那可是五万大军啊。
朱慕微微一笑,他麾下兵力已超万人,加上降卒总数逾万。虽然降卒暂不可靠,只能留在金陵城内受忠诚buff影响,但可调动的精锐仍有五千之众。
(如此算来,朱慕实际可战之兵超过一万五千,皆为精锐。以少胜多的战例史不绝书,未必不能与官兵五万大军一战。
朱慕早有预案,不打算倚仗长江天险固守,更不愿在金陵被动迎敌。他决心主动渡江出击,将战场设在江北——江南这片土地,早已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阿布这个废物,竟葬送了长江水师,你们汉人果然不堪大用!合只望着滚滚江水暴跳如雷。没有水师寸步难行,虽然江州尚有水军,但调来需时六日。
六日?他精心策划的奇袭之计便要付诸东流。
宋清正率骑兵沿江寻找渡口。面对奔腾的江水,这位北方将领暗自心惊——他可是个旱鸭子。
(什么?贼寇竟下战书要渡江决战?正当合只暴怒时,宋清带回一名使者和惊人消息。
来者自称朱一,宋清觉得似曾相识。他呈上的朱慕亲笔信中,赫然写着要渡江决战的内容。
合只大惑不解:这朱慕莫非疯了?放着天险不用,偏要渡江来送死?其中必有诈!
他丢下信纸,狐疑地打量着朱一:朱慕当真要渡江?该不会在戏耍俺们?说话间,五指不停地将佩刀推出鞘又按回去,眯缝的眼睛里透着杀意。
这威胁实在拙劣。
至少宋清暗自摇头。
朱一面无表情地站着。系统士兵执行命令时从不显露情绪,此刻的他就像具木偶。合只这番做派,倒似在对牛弹琴。
大帅言出必行。朱一冷冰冰地说,合只若不信,大可自寻舟楫渡江。否则就退兵二十里,静候大帅。
被直呼其名的合只勃然大怒,刀柄捏得咯咯响。可转念又想:万一那朱慕真是个痴人呢?横竖试试也无妨......
他猛地收刀入鞘,告诉朱慕,明日辰时俺退兵十五里,恭候大驾!
翌日破晓,千帆竞发。
旗舰上的朱慕志得意满。既然蒙古先锋只带万人,他便以五千精兵应对——暗处还藏着万余伏兵呢。
沈万三在甲板上急得直搓手:妹夫,五千对一万实在太险!
朱慕笑吟吟道:仲荣何时见我打无把握之仗?对岸早埋下奇兵了。
这......沈万三望着平坦的江岸,实在想不出能藏兵何处。可想到妹夫从未失手,又将信将疑起来。
兵者诡道也!朱慕忽然甩开水袖唱起戏文,待某斩将夺旗归来,再与兄长把盏庆功!
战船陆续靠岸。骑兵们牵着战马率先登陆,迅速散开警戒,提防敌军变卦。
十余里外,荒芜的山丘上,数百铁骑驻马远眺,望着江畔陆续登岸的敌军。
宋清拧紧眉头道:这事越想越蹊跷。朱慕能隐忍多年,先取金陵,再破江南大营,夺水师战船,岂是愚钝之辈?其中必有诡计。
他转向身旁的合只:大人,不如趁敌兵尚未尽数登岸,此刻出击,正可半渡而击。
合只嗤之以鼻:蠢货!你懂什么兵法?若让朱慕走脱,该当如何?况且决战之约乃本官亲口应允,岂能自毁信誉?
宋清仍欲进言:兵不厌诈,取胜为上。末将观敌军行迹可疑,恐有埋伏......
放肆!合只勃然大怒,你这败军之将也敢妄议军机?若非野先力荐,本官岂容你这废物在此聒噪!若惧战就滚到一边去!
宋清面如染缸,颈间青筋暴起,强压怒火道:末将非畏战,只恐朱慕另有所图......
汉人的诡道之术!合只厉声打断,若真有用,这万里河山怎会落入我蒙古之手?
宋清不再言语,冷冷瞥了合只一眼,拨马下山。山风送来蒙古将士的阵阵哄笑。
大哥,何不坐视合只与朱慕相争?那老狗如此折辱我等,何必为他拼命!下山途中宋品愤懑道。
宋清厉声呵斥:住口!宋氏世代蒙受皇恩,我等是为朝廷效命,岂可因私废公!
什么皇恩......宋品低声嘟囔,卖命的是我们,享福的却是那些蒙古老爷......
你说什么?宋清怒目而视。
宋品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哼,少废话,快去整顿兵马,随时准备迎敌。”
“等等,那是什么?”
宋清猛然勒住缰绳,怔怔地望着远处楼船上升起的黑色旗帜,瞳孔骤然收缩。
这面旗帜……他再熟悉不过了!
“黑旗军!!!”宋清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哈哈哈,今日便是我黑旗军威震两淮之时!”朱慕大笑着从楼船走下。
“大帅!大帅!大帅!”
岸上严阵以待的军队爆发出震天呐喊。
山丘上,合目送宋清返回军阵,脸上讥讽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之色。
合只并非真如表面那般鲁莽。能坐上如今的位置,除了家世,自身本事也不差。粗野莽撞不过是他刻意伪装罢了。
他并非没考虑过宋清的顾虑,只是思来想去也猜不透朱慕的计谋所在……
更何况,再有一日路程,野先的主力大军就将抵达,这让他底气十足。
无论对方有何诡计,他绝不相信自己这一万多人连一天都撑不住。
“大帅!大帅!大帅!”江边传来排山倒海的呼喊。
合只转头望去,顿时愣住了。
搞什么名堂?
对方竟然只派出五千兵马?
虽然阵列严整,确实堪称精锐,但就凭这五千人想击败他的一万多大军?
那个朱慕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莫非真是个蠢货?
江岸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根本不可能藏有伏兵。
况且昨 已派人彻底搜查过沿岸,并未发现任何陷阱。
更奇怪的是,江面上的战船正缓缓驶离岸边。
这又是什么计策?
难道要效仿项羽破釜沉舟?
在合只看来,这简直是自取 。
“派斥候沿江搜索,看看敌军是否在其他地方登陆。”
合只头也不回地下令。
一名蒙古将领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报并未发现其他登陆点。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敌军步骑开始稳步推进,阵列严整,士气高昂。
但在军阵后方,竟有人用黑布拉起长长的帷幕,幕中还搭建起一座高大的木台。
台上,一道魁梧的身影迎风而立。
这是在搞什么鬼?
装神弄鬼!
此刻,合只与宋清脑海中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黑色帷幕绵延千米,木桩深深插入泥土,支撑着整片幕墙。
内的景象已被完全遮蔽,唯有那座从延伸而出的木质高台清晰可见,台上人影绰绰。
宋清瞳孔骤缩,喉头发紧,那道身影瞬间勾起他尘封的惨痛记忆。
虎王!
定是他无疑!
虽未曾目睹真容,但那股令人战栗的气势,正是当年给予他毕生最大 人——黑旗军统帅虎王。
谜底揭晓,原来虎王率部离开琅琊山后潜藏江南,蛰伏七载便攻陷金陵,全歼江南大营,尽收长江水师。
朱慕即是虎王,虎王便是朱慕。
念及此处,宋清嘴角竟浮现扭曲的笑意。
那些终日讥讽他败于黑旗军的蠢材,可曾料到震动江南的朱慕,正是他们嗤之以鼻的山野草寇?
哈!
老子再不堪,也未丧师上万,未失寸土!
废物之名,究竟该冠于何人?
高台之上,朱慕灼热的目光穿透二十里军阵。
此战若胜,可征之兵将倍增,甚至能与野先正面对决。
山丘上的合只凝视良久,始终未能看穿内的玄机。那片荒地难不成真能凭空变出雄兵?
下山,备战。
合只率众纵马疾驰,回归本阵。
须臾间,号角与战鼓响彻原野。
这般心急?
朱慕轻摇令旗,朱一当即传令,黑旗军阵开始稳步推进。
官军两翼各千骑骤然杀出,如双刀直插黑旗军侧肋。
朱一令旗翻飞,两千黑骑迎锋而上。
铁骑相撞,血刃交鸣,战场瞬间化作沸腾的熔炉。
合只策马缓行,死死盯着骑兵厮杀的战团。
眉头渐锁——这些逆贼的骑术竟与官军旗鼓相当,甚至......略胜半筹?!
(随着骑兵离阵,朱慕仅余三千步卒结成方阵,如移动铁壁般向前碾压。
合凝视许久,长舒一口气,低声自语道:“这朱慕打下金陵怕是全凭运气,三千对八千,连预备队都不留,真不知他懂不懂打仗?”
“传令!”他猛然挺直腰背,目光扫过黑旗军阵后那两千匹空马,眼中闪过贪婪,沉声道:“步兵提速前进,再派骑兵将敌骑引远些。”
官兵阵型骤然加速,两侧骑兵故意向外拉开。
高台上的朱慕见状,嘴角微扬,手中旗帜再次挥动。
朱一立刻会意。
鼓声骤起,黑旗军的推进速度逐渐放缓。
战场上,除了骑兵厮杀声,只剩整齐的脚步声回荡。
合只嗤之以鼻,以为对方怯战,反倒下令己方阵列再度提速。
……
濠州城。
郭子兴经不住部将再三劝说,终于搬进了知州的豪华宅邸。
这宅院占地数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另有数百仆役殷勤侍奉。
郭子兴逛了一圈,颇为满意,却见义女马秀英眉头紧锁。
“英子,不合心意?”
马秀英摇头:“义父带头享乐,将士们必会效仿——敛财夺宅,抢占女子,军心恐难收拾。”
郭子兴点头又摇头,叹道:“为父也是无奈。若我拘着他们,这帮拼命的人图什么?迟早要砍了我的脑袋。”
“可咱们起兵是为百姓,若与官兵无异,还有何意义?”马秀英追问。
“待得了天下,自能整肃军纪。”郭子兴道。
“为何不从此刻开始?如此行事,真能得天下?”
“怎不能?元朝当年不也是烧杀掳掠,照样坐了汉人江山?靠的是握刀的兵,不是温顺的民。稳住军心,百姓受些委屈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