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举办的这场所谓“年轻一代交流宴会”,地点并未设在苏家戒备森严的主宅,而是在帝都南区一处风景雅致、名为“流云轩”的别院举行。此处通常是苏家用来招待关系较为密切的盟友或进行非正式会晤的场所,选择此地,其意味颇值得玩味。
林尘带着姬明月与唐灵儿抵达时,别院门口已是车水马龙,不少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女在家族护卫或侍从的陪伴下步入其中。他们三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了诸多关注的目光。
“看,是林尘!”
“那个‘战术师’?他真的来了。”
“旁边是姬家的明月小姐和唐灵儿……”
“啧,这下有热闹看了,慕容惊涛可是早就放话了……”
“听说苏沐雨小姐今日也会露面?”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好奇、审视、嫉妒、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夹杂在目光中投射而来。林尘恍若未闻,面色平静地递上请柬,在侍者略显恭敬的引导下步入别院。
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精巧。悠扬的乐声飘荡,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看似一派和谐,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感。
林尘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让许多交谈声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院落一角,那里,一名身着锦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逼人锐气的青年,正被数人簇拥着,眼神冰冷地望向门口,正是慕容惊涛。
林尘只是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姬明月、唐灵儿寻了一处相对安静的临水廊轩坐下。他并未主动与人攀谈,只是静静观察着场中众人,【解析之眼】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悄然收集着信息。哪些人是纯粹看客,哪些人对解析会抱有善意或恶意,哪些人是苏家内部不同派系的子弟……种种能量波动、细微表情、交谈姿态,都在他眼中化为可供分析的数据。
姬明月气质空灵,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有相熟的世家子弟前来打招呼,她也只是礼貌回应,并不多言,但无形中为林尘挡去了不少不必要的寒暄。唐灵儿则有些按捺不住,东张西望,低声对林尘道:“尘哥,那个慕容惊涛眼神好讨厌,一直盯着我们这边。”
“不必理会。”林尘端起侍者奉上的清茶,轻呷一口,“跳梁小丑罢了。”
他这般淡然的姿态,反而让一些暗中观察之人高看了几分。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正酣时,一名身着苏家管事服饰、气息沉稳的中年人走到场中,朗声道:“诸位才俊,我家家主有请林尘公子,前往‘听涛阁’一叙。”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尘身上。苏擎天要单独见林尘!这无疑是此次宴会的重头戏!
慕容惊涛冷哼一声,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姬明月看向林尘,递过一个“小心”的眼神。唐灵儿也紧张地抓住了林尘的衣袖。
林尘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那管事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林尘随着管事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场地,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独立阁楼前。阁楼匾额上书写着“听涛阁”三个苍劲大字,隐隐有风雷之意。
管事在门口停下,躬身道:“林公子,请,家主已在阁内等候。”
林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阁内陈设古朴,燃着淡淡的宁神香。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眼神深邃如海、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是苏家当代家主,苏擎天。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压迫感。
除了苏擎天,阁内并无他人。
“晚辈林尘,见过苏伯父。”林尘不卑不亢地行礼。
苏擎天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林尘,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林尘,你可知,我为何单独见你?”
林尘抬头,迎向苏擎天的目光,平静道:“想必,是为了沐雨之事。”
“不错。”苏擎天并未绕圈子,直接道,“你与沐雨在学院之事,我已知晓。你天赋特殊,潜力不俗,此次全国大赛,更是证明了自己。若在平常,我苏家未必不能接纳你这样一个女婿。”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但如今,形势不同。苏家看似风光,实则内忧外患,需要强有力的盟友。慕容世家实力雄厚,慕容惊涛天赋卓绝,对沐雨也有意。这门联姻,关乎家族未来数十年的兴衰,非我一人之情愫可以左右。”
林尘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苏擎天继续道:“沐雨是我最看重的女儿,她的幸福,我同样在乎。但身为家主,我必须为整个家族负责。今日见你,是想亲眼看一看,你究竟值不值得沐雨为你抗命,值不值得我苏家,去冒得罪慕容世家的风险。”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林尘:“告诉我,林尘,除了那‘解析之眼’和全国冠军的虚名,你还有什么?你拿什么来应对慕容世家的打压?拿什么来给我苏家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这已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近乎直白的质询与考验。压力如同实质,笼罩在林尘身上。
林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无比的自信与从容。
“苏伯父,”他缓缓开口,“我无法承诺立刻能给苏家带来堪比慕容世家的资源或势力,那是不切实际的空话。”
“但我可以告诉您的是,我林尘,以及我身后的解析会,拥有的不仅仅是‘解析之眼’和冠军虚名。我们拥有的,是无限成长的可能,是洞悉本质、推演未来的潜力。”
“慕容世家的打压?我接着便是。我相信,任何打压,在绝对的眼界与智慧面前,都有其破绽可寻。”
“至于选择我的理由……”林尘目光灼灼,“请苏伯父拭目以待。我会用行动向您证明,沐雨的选择没有错。终有一日,我解析会之名,将响彻帝都,届时,我拥有的,将远超一个慕容世家所能给予的承诺!”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只有平静而坚定的陈述,但话语中蕴含的那份对自己、对未来的强大信念,却让苏擎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欣赏。
阁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擎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情绪:“好了,你下去吧。沐雨……她稍后会过来与你见一面。记住你今日之言。”
“晚辈告退。”林尘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了听涛阁。
他知道,苏擎天并未被完全说服,但至少,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苏家暂时保持中立、静观其变的机会。而接下来,他需要面对的,是慕容惊涛,以及帝都更加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