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烽烟再起与太子的抉择
斥候带来的军报，让刚刚因关墙修复有望而稍显轻松的铁山关气氛，骤然重新绷紧。兀术不仅集结了主力，那需要数十头牛拉动的巨大木质器械，更是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无人知晓那是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必然是黑狼部为攻破铁山关准备的、压上一切的杀手锏。
“不能再被动防守了！”郭猛在军议上，一拳砸在粗糙的木桌上，震得油灯摇曳，“必须主动出击，在其器械运抵并展开之前，将其摧毁！”
然而，主动出击谈何容易？黑狼部大军严阵以待，那巨型器械周围必有重兵护卫。派出的兵力少了，无异于羊入虎口；兵力多了，关城防守空虚，若敌军分兵来袭，后果不堪设想。
军帐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火盆中木炭噼啪作响。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李昊，忽然开口：“郭都督，诸位将军，或许……不必派大军正面强攻。”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年轻的太子身上。
李昊走到沙盘前，指着黑狼部大军集结地与铁山关之间的地形：“敌军集结于此，地势较为开阔，利于其大军和器械展开。但其粮草辎重，必存放于后方。据此前斥候探查和俘虏供述，其粮草大多囤积在距离主力约三十里外的‘野狼谷’，地势狭窄，守军相对薄弱。”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若能派一支精锐轻骑，绕过敌军主力，长途奔袭，焚其粮草。大军无粮，不战自乱！那巨型器械，没了后勤支撑，也不过是堆废木！”
“焚粮？”一位将领皱眉，“殿下，此计虽妙，但野狼谷易守难攻，且距离不近，奔袭部队极易被敌军发现并围歼，风险太大！”
“正因其风险大，敌军才料不到我军敢行此险着！”李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至于如何潜入……或许，格物苑带来的东西，能帮上忙。”
他看向随行的一位格物院博士。那位博士立刻会意，出列道：“启禀都督，殿下与我等近日观测天象，结合此地气候，推测三日后夜间，将有浓雾降临，持续时间约两个时辰。或可借雾气掩护行军。”
“此外，”李昊补充道，“我等还可为奔袭将士，配备少量特制的‘烟幕雷’和‘铁蒺藜’。烟幕雷可制造混乱，掩护行动和撤离；铁蒺藜撒于退路，可延缓追兵。”
他竟将格物院的研究，与具体的战术结合了起来！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都被太子这天马行空却又环环相扣的大胆计划所震动。这已远超一个少年能有的谋略。
郭猛死死盯着沙盘，脑中飞速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收益巨大！这确实是打破目前僵局的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殿下……此计虽险，却值得一试！”郭猛终于下定决心，他看向李昊，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赏，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只是，这奔袭主帅，需智勇双全，且对野狼谷地形熟悉……”
“末将愿往！”郭猛麾下最骁勇善战、也曾多次侦察过野狼谷的副将萧琰慨然出列。
“好！”郭猛重重一拍萧琰肩膀，“本督予你一千五百最精锐的轻骑！三日后，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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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定下，整个铁山关如同上紧发条的机械，开始高速运转。萧琰挑选精锐，熟悉路线，演练配合；格物院博士和工匠则连夜赶制“烟幕雷”和检查“铁蒺藜”；李昊更是几乎不眠不休，与博士们反复核对天气预测，完善行动细节。
第三日，入夜后，果然如预测那般，浓重的雾气如同乳白色的潮水，从山谷间弥漫开来，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步。
“天助我也！”郭猛看着关外弥漫的大雾，精神一振。
子时，铁山关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萧琰率领一千五百名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如同融入雾中的幽灵，向着野狼谷方向疾驰而去。
李昊站在关墙上，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紧紧攥住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制定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每一个环节都凝聚着他的思考和判断。成败与否，不仅关系铁山关安危，更关系着无数将士的性命。
等待，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两个时辰后，东南方向，野狼谷所在的位置，隐隐有火光冲天而起，即便隔着浓雾，也能看到那片天空被映成了暗红色！紧接着，隐约的爆炸声和喊杀声随风传来！
成功了！奔袭部队找到了粮草，并且点燃了它！
关墙上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
然而，欢呼声未落，关外黑狼部主力大营的方向，却传来了震天的战鼓和号角声！兀术显然也发现了粮草被袭，盛怒之下，竟不顾浓雾，提前发动了总攻！
如同黑色的潮水，无数黑狼部骑兵在雾中若隐若现，向着铁山关汹涌扑来！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队伍后方，那巨大的、模糊的木质器械轮廓，正在缓缓向前移动！
“全军！迎敌！”郭猛的怒吼声响彻关墙。
真正的血战，开始了。
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滚木礌石轰鸣着砸下。火器营的“轰天雷”在敌群中炸开一团团火光，但敌军实在太多，如同无穷无尽。那巨大的木质器械在无数士兵的推动和牲畜的拉动下，顶着守军的远程打击，一点点逼近关墙。
李昊被护卫死死拦在相对安全的指挥位置，他看着下方惨烈的厮杀，看着不断有将士中箭倒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恐怖器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年幼和无力。
就在这时，他目光扫过关墙内侧，为了修复城墙而堆积如山的木料、石料，以及那些尚未用完的“石脂灰”……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
“郭都督！”李昊猛地抓住郭猛的臂甲，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那巨器械行动缓慢，目标巨大！我们能否……能否用‘石脂灰’混合火油，制成……制成巨大的‘火粘弹’，用重型弩炮投射出去？粘附其上，纵火焚之！”
利用修复关城的材料，临时制造一种前所未有的武器，去对付那未知的攻城巨兽！
郭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快！立刻去办！”他几乎是吼着对身后的亲兵下令，“召集所有工匠，按太子所言，立刻配置‘火粘弹’！快！”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少年太子那源自格物苑的、看似离经叛道的奇思妙想，或许将成为拯救铁山关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