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凝固的朝堂与燃烧的海疆
陌生巨舰与遗迹异动的消息，如同两道来自深渊的寒风，瞬间冻结了长安城所有的暗流与算计。帝后之间那层薄冰在巨大的危机面前悄然消融，两人再次并肩站在了巨大的海图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紫宸殿内，当李瑾将这两则惊天消息有限度地告知核心重臣时，原本还在为财政、矿税、走私案争执不休的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王适之那张惯常挂着忧国忧民表情的脸，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难以掩饰的惊愕与茫然。苏文清更是捻断了数根胡须，喃喃道：“天外有天……莫非古籍所载‘海外有仙山’，竟是此等光景？”
未知，带来了最原始的恐惧。无论是支持新政还是保守旧制的官员，此刻都意识到，帝国可能面临着一个完全不同于草原部落或西方商队的、维度迥异的挑战。
“当务之急，是弄清这些巨舰的来意，以及那遗迹异动的根源。”李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枢密院、兵部，即刻拟定应对预案，鹰栖岛水师进入最高戒备，但严令不得率先攻击。鸿胪寺加紧与‘大秦’使团交涉，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陛下，”林薇补充道，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洞察力，“望唐堡遗迹，其危险性已远超预估。臣妾建议，立刻启动‘烛龙计划’。”
“烛龙计划？”几位重臣面露疑惑。
这是只有帝后和极少数心腹才知道的最高机密。即在情况彻底失控时，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摧毁望唐堡遗迹，尤其是那座观星台和石盘，以防其落入敌手或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
李瑾目光一凛，重重颔首：“准！所需物资、人员，秘密调拨，由皇后全权负责。”
朝堂之上的风向瞬间转变，所有内部的纷争都被强行压下，帝国的力量开始向应对这场未知危机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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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帝国高层全力应对海外威胁时，东南沿海的走私集团，在朝廷的持续高压打击下，竟狗急跳墙，与一股凶悍的海盗合流，突袭了泉州外港的一处市舶司仓库，劫掠了大量准备出口的丝绸和瓷器，并焚毁了数艘官船！
消息传来，朝野震惊。这已不是简单的走私，而是公然造反！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李瑾怒极，连日来的压力在此刻爆发，“水师是干什么吃的？地方驻军何在？给朕剿！彻底剿灭这群海匪！”
一道措辞极其严厉的剿匪令发往东南。驻扎在沿海的唐军水师主力纷纷起锚，配合地方驻军，开始对活跃在航线上的海盗和走私集团进行拉网式清剿。
海面上，烽烟再起。唐军战舰凭借着数量优势和逐渐成熟的火药武器（如装备了小型轰天雷的弩炮），在几次正面交锋中取得了胜利，击沉、俘获了数十艘海盗船。然而，这些海盗和走私贩子极其狡猾，利用对复杂海况的熟悉，化整为零，四处流窜，使得清剿行动变成了漫长而耗资巨大的追捕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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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东南剿匪战事呈胶着状态时，鹰栖岛和新岛方向，再次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那些游弋在新岛外围的陌生巨舰，在沉默观望了十余日后，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它们并未攻击望唐堡，也未与唐军或“大秦”船只接触，而是派出了一种小型、迅捷如飞鱼般的舟艇，开始在新岛另一侧、与望唐堡隔着一道山脉的偏僻海岸登陆！
通过千里镜观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登陆人员身着统一的、样式奇特的银灰色服饰，动作整齐划一，效率极高。他们登陆后，迅速建立起一个临时营地，并开始架设一些结构复杂、看不出用途的金属装置。
“他们在干什么？”鹰栖岛水师都督的军报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似乎在……勘探地形，测量数据？其营地防御森严，我军侦察船只无法靠近。”
与此同时，望唐堡的守军也报告，那观星台的石盘，在这些陌生人员登陆后，震动的频率似乎有所增加，虽然再未自行激活放光，但那若有若无的、被“注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研究人员心头，挥之不去。
“大秦”使团在面对唐廷的再三质询时，态度也变得极其暧昧。他们先是矢口否认与陌生巨舰有关，随后又含糊其辞地表示，根据他们古老的记载，在极西的迷雾之海，似乎存在着某些“失落的遗民”，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具体情况，他们也不得而知。
谎言！李瑾和林薇几乎可以肯定，“大秦”人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与此事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局势愈发扑朔迷离。陌生的第三方势力强势介入，危险的遗迹出现异动，东南海疆烽火连天，内部财政捉襟见肘……帝国的四面八方，仿佛都燃起了无形的火焰。
李瑾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从北境移到东南，再落到那片被特意用朱笔圈出的、代表着未知与危机的海外岛屿。他感到太阳穴阵阵抽痛，那名为“进步”的巨兽，如今已完全脱离了预期的轨迹，它不仅带来了内部的阵痛，更引来了域外的饿狼和深渊的凝视。
“薇薇，”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们释放出的，到底是什么？”
林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到他手边。她望着海图上那片被迷雾笼罩的区域，心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疑问与不安。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帝国的未来，仿佛悬于一根发丝之上，而握着剪刀的，却不知是神明，还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