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盯着手机屏幕，吕师兄的消息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更新。
“证人失联了。”
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昨晚十点十七分，之后无论她发多少条询问，都石沉大海。
她拨通吕师兄的电话，响了七声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某个公共场所。
“人呢？”沈瑶单刀直入。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沈瑶，这事到此为止。”
沈瑶握紧手机：“什么意思？”
“那人昨晚被带走了。”吕师兄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两辆黑色奔驰，车牌都被遮了。”
沈瑶的后背窜上一股凉意，程卫东动手了，而且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你没事吧？”她问。
“我跑得快。”吕师兄苦笑，“但建议你最近别联系我了，我打算去澳洲躲一阵。”
电话挂断，沈瑶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朝阳从cbd的玻璃幕墙间升起。
程卫东既然能让人消失得无声无息，为什么不直接对她下手？
手机震动，程昱发来一张自拍。
他站在公司楼下，手里举着两杯咖啡，配文：“沈大学霸，赏脸共进早餐否？”
沈瑶盯着照片里程昱灿烂的笑容，突然明白了程卫东的用意。
动她，就是动程昱。
门铃响起。
沈瑶透过猫眼看到林雅站在门外，墨镜遮住半张脸，手里拎着爱马仕的早餐袋。
“阿姨？”沈瑶拉开门。
林雅闪身进屋，摘下墨镜露出泛红的眼圈：“你拿到的东西呢？”
沈瑶没动：“什么？”
“别装了。”林雅把早餐袋扔在茶几上，“老程昨晚发了好大的火，把书房都砸了。”
沈瑶走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张写着银行账号的纸条。
林雅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果然……”她手指发抖，“我就知道他和池家没那么干净。”
“证人被带走了。”沈瑶说。
林雅猛地抬头：“你没事？”
“暂时。”沈瑶抱起手臂，“程卫东什么意思？”
林雅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给她：“看看。”
沈瑶翻开文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程卫东将名下2%的程氏股份转给程昱，附加条款注明：若程昱与沈瑶结婚，这部分股份将作为新婚礼物。
“收手吧。”林雅声音疲惫，“老程让步了，你也适可而止。”
沈瑶盯着那个数字心算，程氏市值约千亿，2%就是20多亿。
“他怕了？”
“他老了。”林雅苦笑，“年轻时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现在最怕的就是报应。”
沈瑶把文件放回茶几：“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帮你。”林雅直视她，“我是帮程昱，那孩子单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医药费的事……”
“我压下去了。”林雅打断她，“协和那边不会再查，但你父亲最好换个医院复查。”
沈瑶眯起眼：“条件？”
“毕业典礼前别惹事。”林雅站起身，“老程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两家人正式见面，把婚事定下来。”
沈瑶轻笑：“他甘心？”
“他更怕你把那些东西捅出去。”林雅拎起包，“对了，程昱不知道这些，你最好也别说。”
门关上后，沈瑶把那份协议又看了一遍。
条款很干净，没有隐藏陷阱，程卫东这次是真被逼到墙角了。
她拿起手机给程昱回消息：“上来吧，门没锁。”
三分钟后，程昱风风火火冲进来，咖啡洒了一路：“瑶瑶！我爸刚才找我谈话了！”
沈瑶心一紧：“说什么了？”
“他说……”程昱放下咖啡，突然单膝跪地，“我们可以订婚了！毕业典礼后就办仪式！”
沈瑶盯着他兴奋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荒谬。
她和程卫东在暗处刀光剑影，这个傻子却以为全世界都在祝福他们。
“你爸……没提别的？”
“他说你论文写得很好！”程昱挠头，“还夸你有商业头脑，让我多跟你学习。”
沈瑶差点笑出声。
程卫东这老狐狸，演得可真像。
“瑶瑶？”程昱凑近，“你不高兴？”
“高兴。”沈瑶接过咖啡，“就是有点意外。”
程昱突然抱住她：“我就知道我爸会想通的！他其实可疼我了，从小到大……”
沈瑶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程昱的世界太简单，简单得让人不忍心戳破。
手机震动，陈志明发来消息：“沈总监，董事长让您今天去趟他办公室。”
程昱感觉到她身体一僵：“怎么了？”
“公司有事。”沈瑶推开他，“我得去一趟。”
“我陪你！”
“不用。”沈瑶亲了他一下，“你爸刚答应订婚，别又惹他不高兴。”
程昱不情不愿地放开她：“那晚上一起吃饭？”
“好。”
程氏大厦顶层，程卫东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沈瑶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程卫东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阳光从他身侧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关门。”他说。
沈瑶反手锁上门。
“纸条呢？”程卫东转身，眼里布满血丝。
“烧了。”沈瑶面不改色。
程卫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很聪明。”
“彼此彼此。”
“坐。”程卫东指了指沙发，“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沈瑶没动，“董事长有话直说。”
程卫东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股权协议复印件：“你阿姨给你看了吧？”
“看了。”
“满意吗？”
沈瑶微笑：“2%有点少。”
程卫东眼神一冷：“别得寸进尺。”
“我要的又不多。”沈瑶歪头，“区区20亿，买您一个安心，不贵吧？”
“你以为那些东西真能威胁我？”程卫东冷笑，“十年前的事，证据早没了。”
“那您紧张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程卫东突然叹了口气：“沈瑶，我们没必要这样。”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你想要钱，我给。
你想要地位，程家少奶奶的身份足够。
但有些事……”
他抿了口酒，“翻旧账对谁都没好处。”
沈瑶看着他微颤的手指。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竟显出几分老态。
“医药费的事……”
“过去了。”程卫东摆手，“我不会再查。”
“证人呢？”
“安全。”程卫东放下酒杯，“在马来西亚度假，短期内不会回来。”
沈瑶心知肚明，这“度假”多半是变相软禁。
“成交？”程卫东伸出手。
沈瑶没握：“我有一个条件。”
“说。”
“程昱必须进董事会。”
程卫东皱眉：“他还不够格。”
“那就让他够格。”沈瑶直视他，“您儿子不傻，只是被您保护得太好了。”
办公室陷入沉默。
窗外传来轰鸣，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毕业典礼后。”程卫东终于开口，“我会提名他做非执行董事。”
沈瑶点头，转身要走。
“沈瑶。”程卫东突然叫住她，“你对程昱……有真心吗？”
沈瑶停在门口，没回头：“您对林雅阿姨呢？”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玻璃杯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电梯下到一楼，沈瑶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程昱。
“瑶瑶！”他满头大汗，“我爸没为难你吧？”
沈瑶摇头：“他请我喝茶。”
“真的？”程昱狐疑地打量她，“那他怎么发那么大火？秘书说他摔了杯子……”
“大概是……”沈瑶挽住他的手臂，“舍不得把你交给我吧。”
程昱哈哈大笑，搂住她的腰往外走：“走，吃饭去！我订了你最爱的那家日料！”
阳光正好，沈瑶眯起眼看向远处的程氏大厦。
顶层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像一块巨大的金子。
暂时的和平也是和平。
至于能维持多久……
她摸了摸包里那张纸条的照片备份，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