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丝绒，温柔地包裹了整个燕京市。
程氏集团总部大楼，直插云霄的玻璃幕墙摩天大厦在璀璨的霓虹灯下，如同镶嵌在城市心脏的一颗巨大钻石，冰冷而耀眼。
陈志明站在大楼对面的人行道上，仰头，脖颈酸涩。
高耸入云的建筑，像一座无形的巨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那封邮件通知已经被他反复看了不下百遍。
“很遗憾，您的简历未通过初筛，感谢您对程氏集团的关注。”
简短，冰冷，不带一丝人情味。
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胸口，闷痛难当。
清北大学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学生会干事，无数荣誉加身。
这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头衔，在程氏集团战略部的筛选标准面前，竟然连一张面试的入场券都换不来，简直就是一堆废纸！
“嗡嗡——”
手机震动，将他从窒息的无力感中拉回现实。
是沈瑶发来的消息：【问过了，战略部今年只招硕士研究生，或者有顶级国际投行实习经历的本科生。】
陈志明唇角扯出一抹扭曲，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讥讽。
他几乎能想象到沈瑶说这话时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力道有些大：【那你为什么能进？】
字字带刺，充满了不甘和质问。
沈瑶的回复隔了几秒才弹出来，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是特批。】
特批。
两个字像两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陈志明的自尊心，鲜血淋漓。
他当然明白沈瑶为什么能被“特批”。
因为程昱。
程氏集团的太子爷，程氏未来的继承人。
有这层关系在，别说战略部，就算是直接空降当个部门副总监，恐怕也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屈辱感，像是毒藤一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凭什么？
大家都是清北的，他自认能力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沈瑶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努力压下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嫉妒和怨气。
手指在屏幕上再次打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能不能...帮我问问其他部门？】
发出这条消息后，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向自己看不起的、利用心机的女人低头，这比直接被拒绝更让他难受。
沈瑶那边沉默了几分钟，久到陈志明以为她不会再回复。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消息进来了：
【投资分析部还在招实习生，不过薪资待遇比战略部大概低30%左右。】
低30%！
陈志明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同样是清北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仅仅因为没有程昱那样的关系，他就要比沈瑶低一头，甚至连薪资都要矮上一大截。
这他妈的算什么公平！
可形势比人强，他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行，帮我把简历递过去。】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行”字，陈志明心里一片冰凉。
他已经输给了沈瑶，输得彻彻底底。
起点就不一样。
人家直接站在终点线上，而他还在起跑线外苦苦挣扎。
女生宿舍内，灯光明亮。
沈瑶放下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唇边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志明？
跳梁小丑罢了。
若不是看在他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利用价值的份上，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她伸手拿起桌上那份程氏集团的实习合同，再次翻开。
浅蓝色的封皮，质感高级，上面烫金的“程氏集团实习聘用合同”几个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薪资待遇那一栏，每一个数字都清晰地刺激着人的眼球：
【职能部门实习生：基础月薪元，交通补贴1000元，餐饮补贴800元，住房补贴3000元，奖金及绩效考核部分另行核算。】
月薪综合下来轻松过两万三，这已经是许多人工作好几年都达不到的水平。
但在程氏集团，这仅仅是普通职能部门实习生的最低档待遇。
至于战略部，合同上那一栏，并没有填写具体的数字。
程昱只是在她签约前，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了一句：
“薪水方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沈瑶合上文件，眼底闪过满意的光芒。
她抬头，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宿舍里的另外三个室友。
李梦正对着小镜子，仔仔细细地涂抹着一支最新款的YSL唇釉，艳丽的红色让她原本不错的唇形更显饱满。
察觉到沈瑶的目光，李梦从镜子中挑了挑精致的眉梢，红唇勾起一抹笑：
“怎么了，沈大美女？程氏集团的实习合同，搞定了？”
语气里带着探究和几分藏不住的羡慕。
沈瑶淡淡地“嗯”了一声，惜字如金。
这种事情，没必要到处宣扬。
躺在上铺刷剧的张悦，立刻探出半个脑袋，语气酸溜溜的：
“哇哦，程氏集团哎！听说他们家实习工资超级高的，瑶瑶，透露一下呗，多少啊？”
“正常实习生水平。”沈瑶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拿起水杯准备去接水。
她没兴趣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
“切，装什么神秘啊。”
张悦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宿舍里的人都听见，“还不就是靠着程昱的关系进去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股子酸味，隔着八百米都能闻到。
沈瑶接水的动作顿了顿，她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向张悦，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几分戏谑的弧度：“是啊，我就是靠他的关系，怎么了？”
她不仅承认了，还承认得理直气壮。
“你！”
张悦被她这直接的态度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讽刺挖苦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憋得她脸都涨红。
一旁正在整理书桌的王晓涵连忙打圆场：“哎呀，瑶瑶能进去就是她的本事嘛！不管是什么关系，能抓住机会就是最厉害的！”
李梦放下唇釉，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补刀：“就是！不像某些人，自己没那本事，就在背后酸。
也不看看人家程公子，从头到尾有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话无疑是往张悦心口上又插了一刀。
张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又羞又怒，抓起枕头就朝李梦的床铺砸了过去：“李梦！你胡说八道什么！关你屁事！”
“我胡说？哼，谁心里没点数啊？”李梦灵活地躲开，言语更加刻薄。
沈瑶完全没理会她们之间幼稚的争吵，拿起手机，低头给程昱发了条微信：
【实习合同我看完了，条款没问题，明天我去人事部签字。】
程昱秒回：【好，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沈瑶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一秒。
带她去个地方？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好啊。】她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