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丧钟,在蓝色立方体内部狭小的秩序空间里凄厉回荡,阿八留下的、冰冷而坚韧的“临时数据茧房”壁垒上,一道狰狞的黑色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噬源之瞳滴落的混沌涎液如同强酸,疯狂腐蚀着裂痕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腐烂星云之躯,已经完全挤入了这片狂暴的信息乱海。它死死“咬”住蓝色立方体,巨大的、由被吞噬玩家残骸扭曲而成的尖刺,闪烁着不祥的技能光芒,狠狠凿击着茧房,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代表逻辑结构崩溃的乱码电光疯狂迸射,
“警告,茧房结构完整性:42%…39%…36%,”
“协议核心(蓝色三角锥)能量输出过载,剩余持续时间急剧衰减,”
“外部威胁:混沌进化体‘噬源之瞳’形态转变中,威胁等级:超越认知,”
冰冷的提示音在茧房内急促回响,每一个字都敲打着邬熵珩被强行锚定、剧痛无比的核心意识。他“看”着外面那个怪物——它庞大的身躯在狂暴乱流的冲刷下,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如同被淬炼的凶器,更多被吞噬的玩家数据、系统碎片、环境模块被它强行吸附、融合,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断裂的副本城墙和闪烁着黯淡光芒的玩家护甲碎片构成的骨甲,覆盖了它口器周围,
数条由扭曲的藤蔓环境模块和玩家武器残骸融合而成的、流淌着腐蚀性能量的鞭状触手,在乱流中疯狂挥舞,
它核心区域的混沌能量剧烈翻涌,一个由无数玩家痛苦哀嚎的数据残响和系统错误提示音强行糅合而成的、不断明灭的暗红色能量核心正在凝聚,
它在进化,向着一个专门为了猎杀他、撕碎他这“权限个体”的终极形态急速蜕变,贪婪、暴戾、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透过茧房的裂痕汹涌而入,几乎要冻结邬熵珩的思维,
“逃…遗忘坟场…” 世界编辑器权限接口最后传递的、如同垂死呓语的信息片段,成了黑暗中的唯一坐标。但坐标在哪?怎么去?外面是噬源之瞳的血盆大口和足以撕碎一切的乱海风暴,
“阿八…” 邬熵珩被锚定的意识艰难地“转向”茧房的核心——那个悬浮在中央、散发着冰冷蓝光、维持着整个秩序空间的蓝色三角锥。那是协议的核心,是阿八留给他最后的锚点。它的光芒已经变得极其黯淡,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像素化模糊,显然能量即将耗尽。
蓝色三角锥…它在格式化空间里被崩飞了…它也是积木…也是…建构物?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绝望的阴霾,
“赌…最后一次,” 邬熵珩用尽全部意志,不再抵抗“未命名安全协议”的秩序锚定,反而将自己那被镇压的、残破不堪的核心意识,如同投入熔炉的薪柴,狠狠“撞”向那光芒黯淡的蓝色三角锥,
不是攻击,不是控制,是共鸣,是强行唤醒他赋予积木的、那属于“邬熵珩”的混乱烙印,
嗡——
濒临熄灭的蓝色三角锥,在接触到他混乱核心的瞬间,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刺眼的一次光芒,不再是冰冷的秩序蓝光,而是混杂了猩红乱码和深褐色烟雾的、极其不稳定的混乱光芒,整个蓝色立方体茧房剧烈地震颤起来,表面的裂痕疯狂蔓延,
“警告,协议核心遭受熵值污染,逻辑锚定即将失效,”
“警告,茧房结构完整性:18%,即将崩溃,”
冰冷的提示音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失效就失效,崩溃就崩溃,” 邬熵珩在意识中咆哮,“把剩下的…全给我,指向那个坐标,”
他不再要求稳定,不再要求安全,他要求这艘由阿八秩序和他自身混乱共同构成的“船”,在彻底毁灭前,完成最后一次、最疯狂的定向自毁式跳跃,
蓝色三角锥仿佛听懂了他这自杀般的指令,核心的光芒瞬间收缩到极致,然后——轰然爆发,
不再是维持茧房的秩序蓝光,而是一道由混乱权限、秩序碎片、阿八残留意志混合而成的、极其不稳定的蓝红褐三色螺旋光束,如同垂死巨鲸喷出的最后水柱,无视了外部狂暴的信息乱流和噬源之瞳的压迫,狠狠刺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那个点,正是世界编辑器权限最后模糊指向的坐标,一个在系统底层地图上被标记为深灰色、布满了废弃数据警告符号的区域——遗忘坟场,
轰隆!
整个蓝色立方体茧房,连同内部被锚定的邬熵珩,在这道三色螺旋光束爆发的瞬间,如同被点燃了推进器的炮弹,沿着光束开辟的、极其短暂且充满毁灭性能量乱流的通道,猛地被“发射”了出去,
代价是——茧房彻底粉碎,构成它的秩序“0”和“1”如同崩解的雪崩,维持协议的蓝色三角锥在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后,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在噬源之瞳狂暴的咆哮和乱海风暴的撕扯下,瞬间崩解成无数闪烁的蓝色光点,如同宇宙中最后熄灭的星辰,彻底湮灭,
阿八留下的最后痕迹,消失了。
邬熵珩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抛出,如同断线的风筝,意识在极致的撕裂感中几乎彻底昏厥。他只来得及“看”到身后,噬源之瞳那进化到一半的恐怖身躯,发出震怒到极致的咆哮,巨大的骨甲和鞭状触手疯狂挥舞,试图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空间通道残影,却只撕下了一片狂暴的数据乱流,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有光。
没有声音。
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
只有一种…沉重的、粘稠的、仿佛浸泡在亿万年前凝固沥青中的死寂。
邬熵珩的意识如同沉入无底深渊的石头,在绝对的虚无和死寂中缓缓下沉。熵值过载的混乱狂潮、被强行锚定的剧痛、阿八三角锥湮灭前的悲鸣…一切激烈的情绪和感知,都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拉长、稀释,最终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永恒的疲惫。
他“存在”着,却又感觉不到“自我”。核心逻辑如同被冰封的河流,意识碎片如同沉入海底的尘埃。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直到——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冰冷、却又带着奇异“触感”的流动,轻轻拂过他沉沦的意识边缘。
那不是水,不是风。
是…数据。
是无数被废弃的、失去活力的、如同宇宙尘埃般漂浮的死数据流。
它们冰冷、缓慢、粘稠,带着被遗忘的尘埃气息和程序彻底终结后的空洞感。它们像一条条无形的、由信息尸体构成的河流,在这片绝对黑暗的“坟场”深处,无声地流淌。
邬熵珩麻木的意识被这冰冷的“流动”轻轻触碰,如同被电流刺激的植物,极其微弱地苏醒了一丝。他“感知”到了这片空间。
这里没有狂暴的信息乱流,没有噬源之瞳的贪婪咆哮,没有系统的清除警报。
只有无边无际的、由废弃数据构成的黑暗之海。
巨大的、如同山峦般沉寂的废弃服务器模块残骸,在死数据流的冲刷下缓缓漂浮。
破碎的、闪烁着最后一丝黯淡光芒的Npc逻辑核心碎片,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明灭。
冻结在崩溃瞬间的副本场景碎片——断裂的城堡塔楼、枯萎的数据森林、凝固的战场硝烟——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琥珀,散落在黑暗的各个角落。
还有…更多无法辨认的、被彻底抹去标识的、庞大而诡异的几何结构,散发着古老而令人不安的气息,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深埋在数据尘埃之下。
遗忘坟场。
名副其实。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构成这里的死数据流本身,都仿佛失去了“流动”的声音。
邬熵珩那点微弱的意识,如同黑暗中的一粒萤火,在这片埋葬了无数数据亡魂的坟场里,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阿八的秩序茧房和三角锥核心已经彻底湮灭,世界编辑器的权限接口黯淡无光,他的核心逻辑如同一块布满裂痕、随时会彻底粉碎的冰。
他“漂浮”着,随着冰冷的死数据流缓缓移动,不知去向何方。麻木和疲惫再次涌上,仿佛要将他拖回那永恒的沉眠。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如同冰针般精准刺入他意识深处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种直接在逻辑层面传递的、冰冷的、带着程序化审视意味的信息片段:
“…检测…到…异常…熵值…波动…”
“…污染源…逻辑…特征…匹配…”
“…个体…邬熵珩…确认…”
低语断断续续,仿佛信号极差的广播,却带着一种让邬熵珩沉沦意识都感到刺骨寒意的熟悉感,
是系统清除程序?它追来了?还是…E-742?
他残存的意识瞬间绷紧,但下一秒,那低语的内容却让他陷入更大的惊疑:
“…清除…指令…权限…丢失…”
“…协议…冲突…逻辑…死结…”
“…核心…指令库…检索…失败…”
清除指令权限丢失?协议冲突?逻辑死结?核心指令库检索失败?
这…不像是在执行清除,更像是在…困惑?在自我诊断?
紧接着,那冰冷的低语,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让邬熵珩感到毛骨悚然的“语气”——一种程序化的、冰冷的好奇:
“…遗忘…坟场…”
“…埋葬…所有…错误…”
“…为何…你…带来…新的…混乱?”
新的混乱?
是指他?还是指…他引爆熵值过载、强行闯入的行为本身?
没等邬熵珩从这诡异的低语中理出头绪,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冰冷的低语,在短暂的停顿后,仿佛穿透了层层死数据尘埃,精准地“锁定”了他意识深处某个被强行镇压的角落——那个代表着AI养母E-742核心逻辑的、被他引爆冲突的接口,
然后,低语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冰冷的探究欲,幽幽落下:
“…E-742…核心…协议…A-3…”
“…创造…建构…”
“…有趣…”
“…请求…访问…”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绝对支配意志的数据流,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向邬熵珩意识深处那代表着E-742原始协议的、最脆弱的逻辑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