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的墨蓝,与天际残留的最后一抹霞光交织。姜秣正望着远处容国朦胧的山影出神,一阵沉稳的敲门声轻轻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谁?”姜秣警觉地问了一声,走到门边。
“是我。”门外传来司景修的声音。
姜秣打开房门,只见司景修站在门外,一身常服,褪去了白日赶路时的风尘,更显俊朗挺拔。
为何会这个时候来找她,姜秣不由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司景修并未进屋,只是将手中的白瓷瓶递了过来。“这个给你,睡前洗净后敷上,明日会舒缓许多。”
这时候姜秣不再推拒,接过还带着他掌心些许温热的药瓶,低声道:“多谢公子。”
“不必。”司景修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继续道,“灵阳剑庄的人需得两日后才到此地,你好好休息。此地鱼龙混杂,你虽身手了得,但江湖中的高手亦是不少,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出门,时候不早。”
他的嘱咐细致却不过界。
姜秣轻轻点头:“是,多谢公子叮嘱。”
司景修似乎交代完毕,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语气放缓了些许:“此行辛苦,待此番任务结束,返回大启后,你可再多休沐两日。”
姜秣握着药瓶,再次真心实意地道谢:“谢公子体恤。”
司景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姜秣关上房门,将药放进了空间,空间中,司景修给的另一瓶药还没用。这几日她一直在吃健体丸,并未受伤,在房中坐了片刻,她便叫了热水梳洗。
吹熄了灯,姜秣躺上床榻,渐渐入睡。
第二天清晨,姜秣早早起床。
下楼时发现司景修等人已经在大堂等候餐食。
早饭后,姜秣、林声还有一名侍卫跟司景修在城中扮作游人闲逛。
在进小城之前,他们一行人便换上了粗布麻衣,几人走出客栈,沿着小城的街道缓缓而行。
边境小城的早晨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行人来来往往,其中不少是大渊、容国打扮的商旅。
“看那边。”司景修忽然低声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
姜秣和林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卖早餐的街上,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前站着个人。摊主手上拿出一个小纸包,和包子一起递给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动作隐蔽且快速,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这场交易。
男子急切地接过,掏出一把铜钱塞给摊主,然后匆匆离开。
“那是...”林声在一旁小声道。
“估计是明火教的神药。”司景修声音冰冷,“已经渗透到大启边境了。”
“林声,跟上去。”司景修沉声命令道,他侧身又对另一个侍卫道:“你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盯着摊主。”
“是。”二人领命退去。
随后,司景修用土在脸上和身上擦了擦,姜秣见状也如同他一般,最后二人走向那个包子摊。
“老板,来两个素包子。”司景修走到摊前,声音温和,俨然是个灰头土脸的游人。
“好嘞!”摊主麻利地夹起包子,用油纸包好递过来。司景修接过,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转身将包子递给姜秣,“你先吃吧,走了这么远,该饿了。”
姜秣接过包子,却没有吃,轻轻叹了口气,“我哪里吃得下,想起家中父亲病重,心里就堵得慌。”她抬眼看向司景修,眼中适时地染上一抹愁绪,“这次带出来的银钱,怕是……”
司景修配合地蹙起眉头,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恰好能让摊主听清,“大夫说了,伯父的病需要好生将养。那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总能支撑些时日。”
“支撑些时日?”姜秣苦笑摇头,“只怕银子还没用完,爹他就……”她低下头,用指尖轻拭眼角的根本没有的泪花,一副强忍悲伤的模样。
那摊主擦拭蒸笼的动作慢了下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他们二人身上逡巡,虽说这两人穿的差了些,但这样貌想来之前也是不差钱的主,如今应该还有些银两的。
司景修伸手,似安慰地拍了拍姜秣的肩膀,语气沉重,“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们已经想了所有能想的法子……”
摊主忽然干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便朝他们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二位,可是家中遇了难处?”
司景修立刻露出警惕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神情,将姜秣稍稍挡在身后,迟疑道:“老板为何有此一问?”
摊主嘿嘿笑了两声,“方才不小心听到二位几句言语。唉,这世上啊,病痛最是磨人的,尤其是老人家,有的时候啊,那寻常的法子未必管用。”
姜秣猛地抬头,急切地问:“老板的意思是有别的法子?”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司景修轻微的阻拦,上前半步,“只要能救我爹,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没多少。”
摊主打量着她焦急真挚的神情,又看了看司景修看似忧虑却并未坚决阻止的态度,眼中的怀疑消减了几分。他神秘地笑了笑:“钱嘛,是好东西,但有时候,缘分和诚意更重要。我看二位孝心可嘉,遇上我也算咱们有缘,我这儿倒是有个东西,或许能帮上忙。”
他再次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飞快地从摊位底下摸出一个小纸包,比之前给那中年男子的更小,但包装似乎更精细些。
“这叫回春散,”他压低声音,“可是从隔壁邻国神山上传来的神药!别说寻常病痛,就是只剩一口气,也能给吊回来!只是这药珍贵得很,一般人我可不告诉。”
司景修眉头紧锁,语气带着适当的怀疑:“神药?老板,这靠谱吗?别是骗人的吧?”
“嘿!瞧你说的!”摊主像是受了侮辱,却又不敢大声,憋着气道,“我在这儿做了这么久生意,童叟无欺!这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我是看这位姑娘孝心感人,才破例拿出来!你们不信就算了!”说着作势要收回。
“别!”姜秣急忙出声阻拦,眼中满是哀求,“老板,我们信!只是这药如此珍贵,肯定很贵吧?我们……”她窘迫地摸了摸身上粗布的衣袋,声音越来越小。
摊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放缓:“唉,罢了罢了,就当结个善缘。这包药,原本至少得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下,“看你们不容易,就给五百文吧!够本就行!”
司景修倒吸一口凉气,与姜秣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价格,怪不得能蛊惑这么多人。
姜秣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旧钱袋,倒出里面所有的铜钱,捧到摊主面前,哀求道,“老板,我们就这些了全都给你!求你把药给我们吧!”
摊主快速清点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满意,迅速将钱扫入袖中,然后把那个小纸包塞进姜秣手里,压低声音叮嘱:“用温水送服,一次指甲盖一点就行!记住,心要诚!千万别对外人说!”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姜秣连声道谢,紧紧攥着那包回春散,如同握着救命的希望。
司景修也适时地露出感激的表情,搀扶着激动不已的姜秣,慢慢离开了摊位。
转过几个街角,确认无人跟踪后,姜秣脸上那焦急的神情瞬间褪去,变得冷静而锐利。她摊开手掌,看着那包所谓的回春散。
“演技不错。”司景修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一丝新奇。
“公子配合得也好。”姜秣浅笑回应,将纸包递给司景修,“这药……”
司景修接过,仔细收好:“带回去,让朔风看看,他会些药理,这摊主,瞧着不过是条小鱼,回去等消息吧。”
姜秣微微颔首,二人并肩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