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后无事,特来叨扰,景修手谈一局如何?”人未至,声先到。
萧衡安换了一身月白锦袍,面冠如玉,风度翩翩,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目光扫过室内,痕迹地落在了正垂头的煮茶的姜秣身上,那眼神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景修哥,你这处地方真不错,下次我也要定这院子。”沈钰略显不羁的声音响起,目标明确的朝姜秣那处位置靠。
沈祁走在最后,进门后视线迅速锁定姜秣,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后移开。
司景修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淡了几分的眸子此刻更是沉静如水,淡淡道:“你们倒是会挑时候,刚下完一局,你们便来了。”
司静茹眼波流转,将屋内几人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哎呀,枯坐对弈也是无趣,不如三哥和子安哥就此比试一局,添个彩头,也让小妹我开开眼界,如何?”
她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萧衡安闻言,唇角笑意更深,看向司景修,温声道:“我是无妨,我若输了景修可进我库房任挑几件看上的珍玩宝物,只是不知景修可愿意应战?”他语气谦和,但那目光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闪过。
司景修端坐不动,片刻后,他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既然诸位雅兴如此之高,我若推辞,倒显得扫兴,我若输了子安亦可在我库房中任选。”
一旁沈钰立刻笑着附和,带着往常的玩世不恭,“这主意妙啊!景修哥和子安哥的棋艺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对局肯定精彩。不过光你们二人有彩头多没意思?咱们干看着也无趣,不如大家都参与进来,每人要么押景修哥赢,要么押子安哥赢。最后赢的那一方,可以向输的一方提个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性命,什么都行,怎么样?”他这话虽是对大家说的,目光却又不老实地飘向正在斟茶的姜秣。
沈祁则寻了处离众人稍远的位置坐下,姿态冷峻,深邃的目光掠过姜秣低垂的侧脸,她正专注地将沸水注入茶盏,仿佛周遭的纷扰都与她无关,又看了眼要对弈的二人,嘴角不由微勾。
司静茹雀跃道:“沈钰这主意好,我既然是三哥的亲妹妹,我必然是赌我三哥赢,流苏、姜秣、绿箩、挽青还有挽冬你们投谁赢?”
流苏绿箩几人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没事,三哥和子安哥才不是斤斤计较之人,随意便是。”司静茹又道。
流苏闻言抿嘴一笑,轻声道:“奴婢人微言轻,我跟小姐一样,奴婢就盼三公子赢。”
绿箩和挽冬则选择了萧衡安,挽青选了司景修,屋内其他丫鬟小厮也纷纷选择好,下人中还剩姜秣未选。
一时间,所有目光或明或暗地都汇聚到了仍在专心侍弄茶水的姜秣身上。她感受到了这些视线,这才抬起头,便看到萧衡安和司景修都往她这里看。
向来选择困难的姜秣犯了难,思忖片刻后道:“奴婢愚钝,不懂棋艺精妙,不敢妄断输赢,不过我既然是在三公子手下做事,便押三公子赢。”
姜秣话落,司景修抬眼朝萧衡安看去。
萧衡安自然知道司景修是何意,不过他并未说话,而是不在意的回以一笑。
室内静了片刻,只闻红泥小炉上茶水沸腾的咕嘟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最后,沈祁和沈钰则各选了萧衡安和司景修。
棋局再开。
黑白棋子次第落下,清脆之声不绝于耳。与方才同四静茹对弈的闲适随意不同,此番棋局,一开始便隐现刀剑相争之气。
萧衡安棋风如其人,表面温和圆融,实则布局缜密,于不声不响间便已占尽先机,步步为营。司景修则更显凌厉,落子果决,善于弃取,杀伐果断。
一时间,棋盘之上风云变幻,竟杀得难解难分。
屋内静得出奇,在司景修和萧衡安对弈之际,沈钰便凑在姜秣身边试图搭话。
“姜秣,你脸上沾了点东西。”沈钰忽然指了指她的右颊。
姜秣闻言抬头,半信半疑地抬手在脸上擦了擦,“多谢沈二公子提醒。”
“没弄掉,还留着呢。”沈钰说着便向前倾身,伸出手想要替她拂去,“我来帮你吧。”
姜秣见状身子立刻往后退了。
“沈钰,你干嘛呢!”一旁的司静茹见状,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沈钰“嘶”地一声收回手,手背上微微泛红。他拧着眉头,“司静茹你干嘛呢,我不过是看姜秣没擦干净,想帮个忙而已。”
司静茹丝毫不让,横跨一步,将姜秣挡在身后,“用不着你帮。”说着,她把姜秣轻拂去方才烧煮茶水时的沾的轻灰。
“沈钰。”沈祁沉声唤了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告。
“切。”沈钰不服气地轻哧一声,却也只能悻悻然地坐回原位。
棋局那边,萧衡安和司景修皆收回目光。
司景修落下一子,开口道:“静茹,我记得你一直想要那套紫砂茶具。姜秣知道收在哪儿,让她带你去取吧,一会儿再回来便是。”
“好。”司静茹立刻会意,笑着应下。她拉起姜秣,又唤上流苏,三人一同向外走去。
司静茹离开后,萧衡安朝屋内的丫鬟小厮吩咐道:“你们也都下去,在外听候吩咐即可。”
“是。”众人齐声应下,纷纷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