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风从深邃的坡底倒灌上来,吹得藤蔓微微晃动。王铁柱右胸和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尤其是左肩,碧磷毒的阴寒与麻痹感正不断蔓延,让他抓住藤蔓的手臂微微颤抖。苏韵被他紧紧揽住,温软的躯体因恐惧和寒冷而轻轻战栗,呼吸急促地喷在他的颈侧。
“王……王道友,你怎么样?”苏韵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感觉到王铁柱身体的紧绷和颤抖,也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还……死不了。”王铁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必须尽快找个落脚点,否则一旦力竭或者毒性彻底爆发,两人都将坠入下方那布满毒刺荆棘的深渊。
他强提一口灵力,压制住毒素,目光如同最锐利的鹰隼,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着陡坡的任何异常。松涛剑诀的“意”在此刻被他运用到极致,心神与周遭环境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突然,他目光定格在左下方约三丈处,一片看似与周围无异的藤蔓之后。那里的气流似乎有些滞涩,岩石的纹理也隐约透着一丝不协调的规律感。
“那里!”王铁柱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右手猛地发力,荡起藤蔓,带着苏韵向那个方向跃去!
在身体荡出的瞬间,他左手并指,凝聚起残余的灵力和一股决绝的“意”,狠狠点向那片藤蔓后的岩壁!
“嗡!”
指力并非硬撼岩石,而是如同钥匙般,点在了某个无形的节点上。岩壁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随即,那片看似坚实的岩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果然有古怪!王铁柱心中一震,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某种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若非他对“意”的感知远超常人,绝难发现此地的异常!
两人借着荡势,险之又险地跌入洞口。王铁柱在进入的瞬间,反手一挥,用灵力将洞口摇曳的藤蔓恢复原状,那荡漾的“水波”也随之平复,洞口再次隐匿无踪,从外面看,与周围岩壁别无二致。
“噗通!”
两人滚落在地,跌入一片黑暗之中。王铁柱闷哼一声,牵动了伤口,鲜血又从右胸渗出。苏韵也摔得七荤八素,但立刻挣扎着爬起,摸索到王铁柱身边。
“王道友!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充满了焦急。
“无妨……先看看这里是何处。”王铁柱喘息着坐起身,忍痛从储物袋中(之前从散修身上搜刮到的低级储物袋)取出一块月光石。柔和的光芒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洞窟,入口狭窄,内部却颇为规整,空气流通,并无憋闷之感。洞壁光滑,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许久无人踏足。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蒲团,蒲团前,则刻印着一个早已失去灵光、但纹路依旧玄奥复杂的阵法。
而在洞窟的角落,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化不堪的骸骨,骸骨旁,丢弃着一些锈蚀严重的法器碎片。
“这里……是一处前人遗留下的洞府?”苏韵惊讶地环顾四周。
王铁柱目光扫过那几具骸骨和法器碎片,心中了然。看来不知多少年前,曾有修士在此隐居或避难,最终坐化于此。洞口那高明的隐匿阵法,想必也是其所布下。
他挣扎着走到石台前,仔细观察那个阵法。阵法纹路古老,与他所知现今流传的阵法体系颇有不同,中心处有几个凹槽,似乎是用来放置灵石驱动,但如今早已灵气尽失。
“此地暂时安全,先处理伤势。”王铁柱收回目光,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外面的敌人未必会轻易放弃,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他盘膝坐在那蒲团上,出乎意料,蒲团竟传来一股微弱的宁神静气之效,让他纷杂的心绪平复了不少。
他先查看左肩的碧磷毒。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乌黑发紫,毒素正不断试图侵入心脉。他尝试运转灵力逼毒,效果却十分缓慢,这竹叶青的毒颇为刁钻阴狠。
苏韵见状,连忙上前,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一个玉瓶:“这是‘百花清毒丸’,虽未必能完全克制碧磷毒,但应该能缓解一二。”她将丹药递到王铁柱嘴边,动作自然而关切。
王铁柱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张口服下。丹药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汇入左肩,与那阴寒毒气相互纠缠抵消,剧痛和麻痹感果然减轻了一些。
“多谢。”王铁柱道了声谢,随即全力运转灵力,配合药力,一点点蚕食驱逐着体内的毒素。同时,他也在调动气血,封住右胸剑伤的流血。
苏韵守在一旁,看着他苍白而专注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今日若非王铁柱,她早已遭遇不测。这个看似冷漠坚毅的青年,却屡次在危难中护住了她。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王铁柱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左肩的乌黑褪去了大半,虽然未能尽除,但已被暂时压制住,不再恶化。右胸的伤口也停止了流血。
他睁开眼,眸中恢复了几分神采。
“王道友,感觉如何?”苏韵连忙问道。
“暂时无碍了。”王铁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伤势依旧不轻,但已恢复了部分战力。他重新打量起这个洞府,目光最终落在那座石台和其上的阵法。
他走到石台前,沉吟片刻,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阵法之中。
嗡!
阵法毫无反应。
他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下品灵石,按照凹槽的位置放了上去。
灵石放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阵法,猛地亮起了微弱的光芒!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但纹路却如同被唤醒的血管般,开始缓缓流转!与此同时,整个洞窟轻微震动起来,石台后方那面原本光滑的岩壁,竟然在阵法光芒的照射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显露出后面一间更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之中,摆放着一张石床,一个石架。石架上空空如也,但石床之上,却盘坐着一具完整的骨骸!骨骸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然生前修为极高!骨骸的手指间,似乎还捏着一枚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
而在骨骸前方的地面上,则刻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字迹!
王铁柱与苏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好奇。这处遗藏,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不凡!
两人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那间显露出的石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的字迹:
“吾乃玄龟散人,遭奸人所算,重伤遁世于此。终其一生,未能勘破‘混沌’之秘,抱憾而终。留‘玄龟令’一枚,赠与有缘。后世小子,若得此令,需谨记:混沌现,杀劫起,慎之!慎之!”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不甘与警示。
“混沌?”王铁柱心中剧震!这个词语,与他怀中那诡异骨片带来的感觉,以及张老头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隐隐对应上了!这玄龟散人,竟然也在探寻“混沌”之秘?而且还因此遭难?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那具晶莹骨骸手指间捏着的那枚黑色令牌——玄龟令!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那块诡异骨片,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渴望、更加贪婪的阴邪气息,透体而出,直指那枚玄龟令!
而与此同时,那枚沉寂的玄龟令,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表面开始流转起一层朦胧的、与骨片气息同源却更加中正平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