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瑞为新游戏的设计稿，写下最后一个字符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再次泛起了鱼肚白。他长舒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他起身想活动一下身体，顺便去巡视一下公司。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股混杂着电脑散热和外卖宵夜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曾经那个显得有些空旷的二层小楼，在瑞龙科技这台战争机器全速运转之下，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工位被安排得密密麻麻，原本宽敞的过道，现在只够一人将将通过。电脑也从最开始的那二十台，翻了几倍，增加到了近百台，将一楼和二楼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每个工位上，都坐着一个或是在奋笔疾书，或是在聚精会神敲击代码的年轻身影。
张瑞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既有满足，也有一丝无奈。这个当初看起来还挺大的小楼，如今已经跟不上公司“招兵买马”的扩容速度，看来，寻找新的办公地点，也要提上日程了。
他没有打扰员工，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顺手打开了前几天刚让员工搭建好的瑞龙官方论坛。
论坛的风格和他设计的搜索引擎一样，简洁明了。此刻，人气最旺的，依然是《生化世界》的板块，里面充斥着各种攻略、pVp约战和bUG反馈帖。不过，张瑞也发现，在综合讨论区，一个关于瑞龙下一款游戏的预测帖，已经被顶得很高。
“兄弟们，生化世界都玩得差不多了，大家来猜猜瑞龙下一款会是什么游戏？”
下面的回帖五花八门。
“我猜是RtS！现在即时战略这么火，大神肯定能做个牛逼的！”
“得了吧，肯定是RpG啊！国产游戏的老本行，大神出手，绝对是仙剑级别的！”
“我觉得还是继续做生存类，把生化世界的基地建设再深化一下，搞个末日种田，我能玩一辈子！”这个元素张瑞比较喜欢，因为原版《scum》后期更新就有种田元素，但是因为太简陋，张瑞加入的时候就顺手删掉了，准备作为开发的后续项目。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生化世界最好玩的是什么？是武器改装！瑞龙完全可以把这个模块单独拿出来，做个纯粹的FpS，绝对火爆！”
看着玩家们热情洋溢的讨论，张瑞笑了笑，关掉论坛，将李浩、几个程序开发以及几个新招来的美术原画骨干，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各位，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下，公司要开新项目了。”张瑞开门见山。
他将新游戏“古风”、“ARpG”、“刷刷刷”这几个关键词抛了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同样是资深游戏玩家的程序员骨干，就敏锐地问道：“瑞哥，明年暴雪的《暗黑破坏神2》就要出了，我们现在做这个类型，是不是……要对标它？”
“没错。”张瑞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这个答案，却让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可是……那可是暴雪啊！”一个年轻的原画师小声说道，“《暗黑1》就已经非常好玩了，是里程碑式的作品。我们只是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拿什么去跟人家这种大厂竞争呢？我们的游戏，会有什么样的特色？”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兴奋，和更多对挑战巨人的忧虑与不自信。
张瑞看着他们的表情，没有反驳，反而先认同了他们的观点：“你们说的对，暴雪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暗黑2》也注定会是一款伟大的游戏。如果我们只是单纯地模仿它，做一款‘暗黑like’，那我们必败无疑。”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而自信：“所以，我们不跟它玩同一套规则。我们要创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玩法。我称之为——‘随机试炼’模式。”
他看着员工们不解的眼神，详细地解释起来：“玩家的装备，是从外界带入副本的，这是固定的。但是，在副本里，他们会有一个独立的等级。每升一级，系统都会从一个庞大的技能库里，随机抽出三个选项，让玩家三选一。比如，‘本次冒险中，刀法伤害+20%’、‘获得新技能：横扫千军’、‘吸血效果+5%’……”
“这意味着什么？”张瑞看着已经瞪大了眼睛的员工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意味着，哪怕是同一个玩家，用着同一套装备，他今天进副本和明天进副本，因为获得了不同的技能组合，整个战斗的体验，都会是天差地别的！我们的游戏，将拥有近乎无限的重玩价值！”
当张瑞讲解完这个颠覆性的设计后，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创造历史的兴奋感。
张瑞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记住，我们这次的游戏，和《生化世界》一样，依旧是‘轻剧情，重玩法’。剧情方面，我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大框架就足够了。”
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大概就是一个现代的年轻人，意外穿越到了一个有妖兽横行，也有魔法异能的古风位面，为了生存和变强而战斗的故事。我们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能让玩家‘爽’起来的玩法和职业设计上。”
张瑞开始在白板上，写下他早已构思好的职业体系，职业的量一定要大，而且也要吸纳之后那些暗黑like游戏好玩的build（职业构筑）。
“首先，是比较传统的剑侠。这个职业可以有几个专职方向，一个是主修内功、剑气纵横的‘气宗’，一个是专精剑法、招式凌厉的‘剑宗’。”还有几个张瑞没有说。
“其次，是远程攻击的游侠。使用弓箭和投掷道具。可以专职成能召唤妖兽协同作战的‘御兽师’，也可以专职成将箭术发挥到极致的‘神射手’。”
“然后，是拿大铁锤的力量型角色，我暂时叫他‘力士’。可以专职成放弃部分力量、追求攻速的‘双斧狂战士’，也可以在力量的道路上继续深化，成为‘不动明王’那样的重装坦克。”
“我们还要有一个操作复杂一些，有格挡和反击技能的巨剑士，这是给高玩准备的。”
“还有刺客。可以转型为依靠陷阱、毒药等手段的‘智慧型刺客’，也可以转型为类似‘唐门’那种，追求极致爆发和隐匿的‘暗杀者’。”
“拳师。可以转为能治疗队友、带有辅助能力的‘圣僧’，也可以转为追求极限连击和速度的‘武僧’。”
“萨满。可以转成使用各种毒虫、咒术的‘蛊师’，也可以转成能召唤雷火、场面更炸裂的‘符咒师’。”
张瑞一口气说完了他规划的初期职业和专职方向，还有一些跳过的build，至少十几种比如剑士里的还有一个修炼雷剑法的，主打连锁伤害，拳师里的蓄力型职业“阿修罗”专打打爆发的。
张瑞看着他们，心中还有更多的话没说出来。这些，还仅仅是开始。后续可以出的build（构筑）简直无穷无尽。他心里清楚，这些丰富的职业发展方向，本质上都是他从后世无数款“暗黑like”游戏中，“抄”来的成熟设计。每一个转职，每一种玩法，都是经过了千百万玩家检验的、最有趣的部分。
他将这些跨越了二十年的智慧结晶，熔于一炉，展现在1999年的这个时间点。
张瑞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自信的微笑。他看着自己团队成员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心中无比笃定：在职业的丰富度和玩法的多样性这方面，那个即将封神的《暗黑破坏神2》，也比不过自己的这款。
张瑞并没有就此结束，他知道，对于一款动作RpG来说，华丽的职业构筑只是骨架，真正能让玩家沉迷的，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游玩体验。
“我们游戏的核心，就是‘爽’！”张瑞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
“玩家感觉爽的点，可以是很多，职业选择多觉得游戏可玩性多会爽，但玩上手第一感觉的爽点就是‘打击感’。”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中央的空地上，“这是一个需要我们花大量时间，慢慢去打磨的细节。”后世各个游戏宣传片大家最爱做的就是云小鬼隔空鉴定打击感。
他对着空气，猛地挥出一记直拳，拳头在半空中停住，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看，”他对负责动作设计的员工说道，“拳拳到肉的感觉，不是轻飘飘的。当你的拳头打在怪物身上时，要有一种‘阻尼感’，仿佛真的打进了肉里，受到了阻力，而不是打在空气上。”
他又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支签字笔，比作长刀。 “砍东西的感觉，也是一样。”他手腕发力，猛地一挥，又在半途顿住，“当你的刀砍中敌人时，动作要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这就是‘刀砍入骨’的感觉！然后，再‘唰’地一下，利落地划过去。这个节奏感，你们要去仔细体会。”
在场的几个美术和动作设计师，都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比划起来，努力地感受着那种力量与停顿的韵律。
“接着，就是当一个build（构筑）成型后，必须要有属于它自己的，独特的爽点。”张瑞继续说道。
“比如我刚才说的那个巨剑士，他的‘完美格挡’，不能仅仅是抵消一次伤害。当玩家精准地抓住时机，成功格挡后，必须给一个极其爽快的音效和视觉反馈，并且要触发一次威力巨大的反击招式！我们要让玩家每一次成功的格挡，都成为一次心跳加速的享受。”
“再比如那个用毒的‘蛊师’，”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的核心爽点，就是毒素的叠加和爆发。我们要设计一个技能，当他给敌人叠加上足够层数的毒素之后，可以瞬间引爆所有的dot（持续伤害）效果，那一瞬间，怪物的血条要像瀑布一样狂泻！要做出那种‘砰’一下血雾炸开，数字狂飙的感觉！”
他最后看向李浩和几个负责数值设计的核心程序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当然，这种高回报的玩法，也意味着我们的数值设计要更加谨慎和精密，既要让玩家觉得爽，又不能破坏游戏的平衡。这会是你们未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一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张瑞不仅为他们描绘了一幅宏伟的蓝图，更将如何实现这幅蓝图的每一个细节，都生动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们游戏还有一层，就是成长的‘代入感’。”张瑞继续深化着他的设计理念。
“我们那个‘随机试炼’的设计，不单单是提供简单的属性加成，更要有能带来质变的特殊效果。玩家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在为自己这趟地牢冒险，塑造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这能极大地加深游戏的代入感。”
他为了让员工们更好地理解，甚至举了《生化世界》的例子。
“你们想想，现在玩我们《生化世界》的玩家，他们在创建角色的时候，就已经在做取舍了，对不对？”
“有的玩家，比如我，会专门建一个用来裸装收集物资的小号。那我捏这个人的时候，可能就完全不需要智力点数，因为我不打算造任何东西。我的目的就是纯粹的采集，那我可能会选‘消防员’特长来增加近战伤害，还有个很好用的斧头。这种角色，死了也就死了，是消耗品。”
“但如果是我主玩的大号，我可能开局就会选择平均加点。因为无论是去健身房锻炼，还是升级各项技能，平均发展才是最合理的，没有短板。”
“还有那些‘种田流’玩家，他们不怎么出门探索，就喜欢在基地里搞建设。那他们开局可能就会把智力加到上限，解锁所有制造配方，这样什么都能造，对他们来说就是最优解。”
张瑞看着众人，加重了语气：“看到了吗？玩家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在为自己规划路线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规划的乐趣，融入到每一次的副本战斗中！我们的局内升级，必须要有这种‘质变’的效果！”
他再次拿刚才的例子举例：“还是说那个‘完美格挡’。初始的随机选项，可能只是‘弹反增加受击角度’，让手残玩家更容易成功。但如果你运气好，连续选到了这个路线的进阶选项，那升到顶级的效果，可能就是‘每次成功弹反，都会为你的武器附加火焰伤害，并为你叠加一层增伤buff’！这样一来，一个纯粹的防御技能，就变成了一个攻防一体的核心，让一个坦克，变成一个又能抗又能打boss。”
“再比如技能组合，”张瑞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你这局在地牢里，给一个战士职业的玩家提供了一个‘旋风斩’技能，那后续的升级选项里，就有可能出现‘旋风斩范围扩大’、‘旋风斩附带流血’、‘旋风斩期间减免伤害’这些后续进阶。如果玩家能凑齐其中几个，那他这把就是‘旋风斩’技能毕业，可以体验‘转转乐’。”
“我们还可以设计‘特效流’，比如靠感电、冰冻、燃烧等异常状态打伤害的build。总之，玩家在地牢里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次有趣的抉择。”
最后，他总结道：“当然，在设计这些五花八门的build时，也要兼顾平衡性，不能让某一个流派过于强大。这些细节，需要你们和算法、数值部门反复沟通，仔细打磨。”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记住，”张瑞看着他眼前的核心团队，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正在做的，是一款极致注重玩法的游戏。每一个细节，都要为‘好玩’和‘爽’这两个词服务。”
话音刚落，一个负责美术概念设计的员工举起了手，带着一丝疑惑问道：“瑞哥，战斗和局内成长这方面，听着确实感觉已经很想玩了。但是，我们对标的毕竟是《暗黑》，那是个刷装备、搭配套装的游戏。我们这个游戏在这方面，核心的‘爆装备’体验，要怎么和《暗黑》对比呢？“
这个问题，非常切中要害。
张瑞愣了一下。他刚才确实把重点都放在了战斗体验和局内成长上，对于装备掉落这个“暗黑like”游戏最核心的爽点，还没来得及细说。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时代。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不是任何一款暗黑like游戏，但是爆装备的快乐确实是他穿越了也记得的快乐，当年在网吧里为了dNF刷装备时，当屏幕上出现那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时，2等1恍惚之境凑齐，自己和周围同学一起发出的那声兴奋的呐喊。他也忘不了，为了凑齐一套顶级装备，在还差最后一件的状态下，天天满怀希望地去刷图，最后爆出缺少的那一件时，那种仿佛中了彩票一般的狂喜。那个瞬间的记忆，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光，都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特效！”张瑞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中放光，“我们爆出好装备的瞬间，一定要有足够震撼的特效！”
他对有些不解的员工们解释道：“我知道，在你们一些专业美术看来，这种设计可能不够高级，甚至有点‘土’。但我告诉你们，玩家要的就是这种最直接、最原始的刺激！当一件史诗级的装备掉落在地上时，我要求它必须是金光四射的！要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要让玩家在看到光的那一刻，心跳就开始加速！”
“但光有特效还不够。”张瑞的思路彻底打开，他将两个超前的设计理念，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出来。
“我们的顶级装备，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我称之为‘技能特化套装’。这种套装的套装属性，不是简单地加攻击力、加防御，而是能够彻底改变一个技能的形态！”他举例道，“比如，我们可以设计一套特殊品质套装，它的效果是让剑侠的‘一剑西来’这个单体突刺技能，变成一个可以同时释放三道剑气的范围技能！这套装备，就是为这个技能量身定做的！”
“另一个方向，也是最顶级的追求，我称之为‘传说’级装备。”张瑞的语气变得更加兴奋，“这种装备，全身上下只能穿一件。它拥有逆天的基础属性，但也对玩家的其他装备，有着苛刻的需求！”其实是对标dNF的神话装。
他看着众人，举了一个更具体的例子：“比如，我们可以设计一件最高级别的上衣，叫‘九幽玄蛇袍’。它的核心属性是：‘根据角色当前的毒属性抗性，提供额外的毒属性伤害加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玩家如果想让这件装备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就必须在其他所有装备上，去疯狂地堆叠‘毒抗’这个属性！他可能要为此放弃大量的攻击力或防御力。他必须围绕这一件装备，去重新构筑他所有的搭配！这就让配装的乐趣，提升了无数倍！”
“总结一下，”张瑞最后说道，“我们的顶级装备体系，就是‘技能特化’的套装，加上‘需要特殊搭配’的单件强大装备。这样一来，玩家刷装备，就不再是单纯地比较数值大小，而是在寻找各种能改变玩法的核心部件，然后像玩拼图一样，去思考如何搭配，最终形成一套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的流派！当然也会有玩家想要一力降十会，平均发展，那就是每个部位都是属性最好的史诗装，凑齐最好的属性，然后搭配为平均化而出的‘传说’装。”平均装有点像暗黑like，也可能会有些计算精准数值的玩家会搭配计算到小数点后以求速杀boss，但是融合了肉鸽系统还有技能特化系统，普通玩家可能就是奔着套装毕业，享受毕业套装带来的特化加成去的。
这场关于新游戏的头脑风暴，持续了整整几个小时。会议室的白板上，早已被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潦草的草图所填满。
当会议终于结束时，所有人都觉得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种名为“兴奋”和“狂热”的光芒。他们原本对挑战暴雪的恐惧，早已被一种参与创造历史的斗志所取代。都领下了自己的任务，干劲十足的回到了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