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海,给云台山镀上一层金边时,被玄子叶戏称为大型沉浸式修仙体验豪华营地的大通铺区域,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我的天!我昨晚竟然睡得这么沉!连个梦都没做!”
“我也是!我还以为睡在这种露天的地方会冻感冒,结果身上暖烘烘的,比睡在我家席梦思上还舒服!”
“你们快看!我胳膊上一个蚊子包都没有!这山里竟然没蚊子?太神奇了!”
以周浩为首的一群年轻人,从那简陋的帆布和木板搭成的地铺上爬起来,一个个精神焕发,容光满面。他们看着自己安然无恙的身体,再看看地铺外那凝结着白霜的草叶,以及依旧在呼啸的山风,看向那个已经消失了的、画着符文的小木牌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崇拜。
神迹!
这绝对是神迹!
昨天还对这里艰苦条件心存疑虑的几个人,此刻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能随手布阵、自成洞天,这位年轻的观主,绝对是真神仙!
就在众人激动地议论纷纷,恨不得当场开始打坐吐纳时,玄子叶那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都醒了?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吃早饭。”
众人回头,只见玄子叶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观主早!”以周浩为首,所有人齐刷刷地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像是古代面见帝王的臣子。
玄子叶摆了摆手,心里吐槽:“早什么早,要不是被我那打了鸡血的师叔一脚从床上踹起来,我现在还在跟周公论道呢。”
他清了清嗓子,被不远处玄明师叔那你敢乱说就揍你的眼神逼着,不得不开始他作为观主的第一次早朝。
“咳咳,既然大家都来到了我们云台观,那就是一家人了。咱们道观目前百废待兴,条件艰苦,大家要有心理准备。以后呢,每天辰时(早上7点)起床,打坐一个时辰,然后开始一天的……修行。”
他故意把修行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周浩等人一听,眼睛都亮了,呼吸都急促了。
来了!来了!终于要开始传授无上道法了吗?
“今天的修行内容,”玄子叶顿了顿,看着众人那期待的小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就是做早饭。十二个人,加上我们师徒几个,还有刘院长他们,差不多二十张嘴。谁去做?”
所有人:“……”
画风转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们想象中的画面是,观主开坛讲法,紫气东来,口吐莲花,他们则盘膝而坐,顿悟成仙。
结果,是让他们去生火做饭?
“怎么?没人会做饭?”玄子叶环视一圈,那眼神仿佛在说“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人群里,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孩陈雪站了出来,声音依旧平静:“观主,我会一点家常菜。”
紧接着,又有两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年轻人也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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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玄子叶点了点头,指着陈雪和那两人,“你们三个,负责今天的早饭。食材在那边工地的临时厨房,自己看着办。其他人,去昨天的泉眼那儿,把蓄水池给我挖出来,工具找施工队要。”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直接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一副今天的早朝到此结束,你们自己玩儿去吧的甩手掌柜派头。
玄明师叔看着他这德行,气得直哼哼,要不是玄冲在旁边拉着,估计又要上演戒尺伺候的戏码了。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一个小时后,当众人满怀期待地围坐在临时搭建的餐桌前时,看着那锅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粥,和几盘焦黄的、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炒青菜,所有人都沉默了。
陈雪和另外两个厨师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在家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会做饭,也仅限于用电饭煲煮个饭,用微波炉热个菜。让他们用工地上那种大铁锅和烧柴的土灶,做二十多人的饭,这难度不亚于让他们原地飞升。
周浩第一个没忍住,用筷子戳了戳那碗黑粥,小声嘀咕:“这……这难道也是对我们的考验?食气者神明不死,我们这是要提前辟谷了吗?”
玄子叶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碗推到了一边。
“老头子,对不住了,今天这饭,狗看了都得含着两泡泪走开。”他心里哀叹。
他看了一眼那三个垂头丧气的厨师,又看了看其他人那副想吃又不敢吃的便秘表情,叹了口气。
“看来,让你们这群少爷小姐解决温饱问题,还是太为难你们了。”
他站起身,说道:“行了,都别看着了。今天这顿,我亲自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充满了怀疑。
你一个看起来比我们还懒的观主,会做饭?
玄子叶也不解释,径直走向那个让陈雪等人束手无策的临时厨房。
他先是用阴阳瞳扫了一眼堆放的食材。在他的视野里,每一种蔬菜、每一袋米面,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代表其属性的气。
他随手拿起几样气场最温和、彼此不冲突的食材,然后挽起袖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淘米,烧水,切菜,点火……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奇特的韵律感。
他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技巧,但每一刀下去,菜叶的厚薄都均匀得像是用机器切的。每一次翻炒,锅里的食材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火焰上欢快地舞蹈。
更让躲在门口偷看的刘文博等人震惊的是,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随着玄子叶的动作,厨房里那些游离的、驳杂的气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调和、梳理,然后缓缓地融入到了那锅粥和那几盘菜里。
就连烧火的柴,燃烧时冒出的青烟,都似乎变得纯净了许多。
这哪里是在做饭?
这分明是在炼丹!
半个小时后,当几样简单的家常小菜和一大锅香气扑鼻的白粥被端上桌时,所有人都被那股味道勾得口水直流。
明明是最普通的食材,但那股清香,却仿佛能钻进人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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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好吃!
太好吃了!
那粥,入口绵滑,米香浓郁,咽下去之后,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早起的疲惫一扫而空。
那菜,清脆爽口,明明只放了最简单的盐,却鲜美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呜……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周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喊道,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其他人也顾不上形象了,一个个埋头苦干,风卷残云。
连一向注重养生的玄明和玄冲两位师叔,都忍不住多添了一碗粥。
刘文博更是夸张,他一边吃,一边拿着小本子飞快地记录:“初步判断,玄观主在烹饪过程中,运用了某种未知的能量催化技术,改变了食物的分子结构,使其更容易被人体吸收,并能产生调节神经、恢复体力的特殊效果……这绝对是诺贝尔级别的发现!”
一顿简单的早饭,硬生生被这群人吃出了国宴的感觉。
玄子叶看着众人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里却在暗笑。
他只不过是运用了一点《三一衍道经》里最基础的五行调和之法,将食材本身的气息调理顺畅而已。再加上这山顶的泉水本就蕴含着一丝灵气,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不是凡品。
饭后,玄子叶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碗筷,又看了看那十二个吃饱喝足、一脸满足的弟子,再次陷入了沉思。
总不能天天自己做饭吧?那他还修不修行了?
必须找到合适的工具人!
他的目光,开始在这十二个人身上来回扫视。
阴阳瞳,再次开启。
在他的视野里,每个人的头顶,都漂浮着一团代表其先天五行属性和后天性格运势的气团。
周浩,金气最旺,带着一股锐利和张扬,但其中夹杂着一丝土黄,说明他本质不坏,就是有点铁憨憨,适合干些需要冲劲和体力的活。
陈雪,水气充盈,清冷而内敛,心思细腻,适合做些需要安静和耐心的文书类工作。
玄子叶的目光一个个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身上。
高的那个叫王磊,三十多岁,是个退伍军人,性格沉稳,不爱说话。他头顶的气,是厚重的土黄色,稳定、包容,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韧劲。
矮的那个叫孙胖子,二十出头,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喜感。他的气,则是灵动的、跳跃的火红色,充满了创造力和对食物的热情。
“就是你们了。”
玄子叶心里有了主意。
他把王磊和孙胖子叫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负责道观的伙食。”
王磊一愣,点了点头:“是,观主。”
孙胖子则苦着脸:“观主,我……我不太会做饭啊,我怕把大家的肚子搞坏了。”
“不用你做。”玄子叶摇了摇头,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王磊,你负责洗菜、切菜、掌控火候。孙胖子,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负责尝味道,然后告诉王磊,这里该多放点盐,那里该少放点火。他做,你指挥。”
这个安排,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一个负责动手,一个负责动嘴?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王磊和孙胖子也是一脸懵,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中午,当午饭被端上桌时,奇迹再次发生了。
虽然味道比不上玄子叶亲手做的,但比起早上那顿黑暗料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菜色搭配合理,咸淡适中,火候也恰到好处。
众人吃得赞不绝口。
周浩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孙胖子,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怎么指挥得这么好?”
孙胖子自己也挺纳闷,他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看着王磊大哥切的菜,就觉得他应该这么炒,看着那锅里的颜色,就觉得该放盐了。就是一种……感觉。”
没人知道,这是因为玄子叶看出了他们五行之气的互补。
王磊的土,沉稳、踏实,能完美地执行每一个步骤。而孙胖子的火,灵动、敏锐,天生对食物的味道和火候有着直觉般的感知。
土生火,火炼土,两人配合,天衣无缝。
这一手因材施教,让一旁观察的玄冲师叔,都忍不住捻着胡须,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大师兄,你这弟子,有几分你的风范了。不拘小节,却能洞察根本。”他心中暗道。
解决了吃饭问题,玄子叶又开始了他的下一步“甩手计划”。
他把周浩叫来,任命他为基建总管,负责带领一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配合施工队,干些搬砖、运土的体力活,美其名曰筑基修行,锤炼肉身。
周浩得了官职,激动得嗷嗷叫,每天带着人干得热火朝天,比施工队的工人还卖力。
他把气质清冷的陈雪叫来,让她负责登记每日上山的香客、管理众人领取的物资,以及……记录刘文博院长每天那些神神叨叨的研究笔记,称之为道观文书,静心养性。
陈雪心思缜密,做事井井有条,很快就把杂乱的事务打理得清清楚楚。
不到三天时间,玄子叶就用这种看似随意、实则暗合玄理的方式,把道观的日常事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每个人都被放在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整个道观的运作,竟然出人意料的高效和谐。
而他自己,则重新当回了那个可以随时躺在后山石头上,晒着太阳看手机的甩手掌柜。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林子衿和李子真两位师兄的眼里。
他们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在工地上和居士们打成一片、没个正形的小师叔,眼神里,最初的审视和保留,已经彻底变成了凝重和认可。
“这个小师叔,不简单。”林子衿沉声说道,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的管理方式,看似胡闹,却比我们部队里最严格的条令管得还好。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甚至乐在其中。”
“他不是在管理‘事’,他是在调和人。”李子真推了推那副平平无奇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海,“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直指人心和事物的本质。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道法,而是道的运用了。”
“看来,大师公他老人家,真的为我们道门,留下了一份无法想象的瑰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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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师门核心成员,再次聚集在了玄明师叔的临时板房里。
这一次,气氛不再是初见时的悲伤,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期待。
“都看到了吧?”玄明师叔看着众人,声音洪亮,“子叶这孩子,就是我们茅山派复兴的希望!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再按以前的老路子走了!”
玄冲师叔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道统已续,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这颗火种,重新燃成燎原之势。我建议,我们必须为子叶,为云台观,制定一个长远的规划。”
林子衿和李子真也同时开口。
“我同意。”林子衿说道,“我已经向军区打了报告,申请将云台山划为特殊军事演习区,以后,任何闲杂人等,没有我们的允许,都别想靠近这里一步!”
“我也已经协调了相关部门,”李子真接着说道,“以古建筑保护与传统文化研究的名义,为云台观申请了一笔专项资金和最高级别的保密权限。以后,这里发生任何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合理的官方解释。”
两位师兄一文一武,一个负责物理隔离,一个负责信息屏蔽,瞬间就为玄子叶筑起了一道最坚固的保护墙。
玄子叶听着这几位长辈雷厉风行地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心里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头大。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想摸鱼都摸不踏实了。
就在这时,李子真那部永远静音的手机,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玄子叶身上。
“各位师叔,师兄。”
“出事了。”
“长白山那边,我们一个边防哨所,整个哨所的战士,在三天前,集体陷入了昏睡,至今未醒。军区的医疗队和我们的专家组已经过去了,查不出任何原因。”
“唯一的线索是,哨所的监控,在事发前,拍到了山林里,升起了一道诡异的……樱花状的粉色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