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媛站在镜前，最后一次整理着头纱。时间还早，可以容她慢慢来。纯白的婚纱上手工缝制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价值六位数的钻石项链衬得她脖颈修长优雅。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那张并不惊艳的脸庞。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算不上漂亮的面容：略宽的额头，不够挺拔的鼻梁，嘴唇偏薄且有些不对称。周若媛从小就明白自己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美人，大学同寝室的李萌梦总被男生们争相追求，而她在“周氏集团千金”头衔的光环下才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但此刻，精心修饰的妆容和发型将她的平凡巧妙转化成了另一种魅力。顶级专业化妆师用阴影和高光重塑了她的面部轮廓，让原本平淡的五官变得立体生动；发型师将她的及肩棕发盘成优雅的法式发髻，几缕刻意留下的碎发柔和了她略显刚硬的下颌线。多年的礼仪训练和艺术熏陶沉淀出的气质，弥补了她外貌上的不足——她站姿挺拔，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不刻意的优雅与自信，那是普通家庭女孩难以模仿的从容。
周若媛轻轻触碰镜面，指尖划过自己的倒影。这套Vera wang定制婚纱和harry winston的珠宝确实让她焕然一新，但她清楚，这些外在装饰就像包装纸，终究掩盖不住里面那个长相平平的女孩。她忽然想起乔嘉树第一次夸她漂亮时的情景——那时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笑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虚伪地称赞她的五官多么精致。
周若媛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提起价值数十万的丝绸裙摆，缓步走向那两扇高耸的镀金大门。透过半开的门缝，一幅纸醉金迷的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十二盏施华洛世奇水晶元素的吊灯从十米高的穹顶垂落，每一盏都由八百余颗手工切割水晶组成，在专业灯光师的调控下折射出钻石般璀璨夺目的光芒。地面上铺设着从意大利空运而来的深红色地毯，柔软舒适，又显得高贵大气，天花板和中间的大舞台上装饰着上由三万朵新鲜玫瑰与兰花编织而成的花海，馥郁浓厚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整个礼堂显得优雅而奢华。
宴会厅两侧，二十根罗马柱被包裹在纯金箔中，每根柱基都摆放着由法国艺术家特别设计的雕塑作品，在恒温控制的冷雾中缓缓旋转。主舞台背景是一面弧形墙面，在灯光变换下呈现出梦幻的虹彩效果，据说是父亲特意请来日本工匠耗时一个月完成的艺术品。
宾客席上，每张桌面都铺着比利时古董蕾丝桌布，上面摆放着德国meissen瓷器与英国皇室御用的纯银餐具。香槟塔旁，几位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正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为客人们斟倒着唐培里侬香槟，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若媛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政界要人、商界巨擘、金融大亨，甚至还有两位欧洲王室成员，都是父亲半生积累的人脉。这场婚礼早已超越单纯的仪式，成为周氏集团展示实力的舞台。光是场地布置就花费了近百万美元，更别提那些隐形的安保费用与公关支出。
乔嘉树的父母和弟弟嘉平被安排在宴会厅一侧不起眼的圆桌旁，紧邻着通往厨房的侧门。服务生们端着银质托盘频繁地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带起一阵阵混杂着黑松露和鹅肝酱的香风。
乔父僵硬地坐在丝绒椅上，崭新的藏蓝色西装口袋还残留着一小片价签——他今早才在商场导购的帮助下选了这套“最便宜”的礼服，价格却仍抵得上老家两亩地一年的收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描金餐具，却在碰到冰凉的银叉时触电般缩回，生怕留下指纹。
“妈，这餐巾……”弟弟小声提醒，乔母这才发现自己在用绣着周家徽记的雪白餐巾擦汗。她慌忙把皱巴巴的餐巾铺回膝上，却怎么也抚不平那些折痕，就像抚不平自己眉间的沟壑。
邻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乔母转头看见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正举着香槟打量这边，其中一位的钻石项链在烛光下晃得人眼花。她下意识去摸自己脖子上周若媛送的珍珠项链，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准备好了吗？”父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今天穿着由伦敦Savile Row街老师傅手工缝制的燕尾服，袖扣上的祖母绿在灯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直到今天，周宜珂还没有和乔家的父母说过什么话，只是在早晨碰面时点了点头，算是给乔嘉树一点面子。
周若媛望着不远处局促不安的乔家父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婚纱繁复的蕾丝裙摆。她想起两个月前在小客厅里的那场谈话——周宜珂坐在那张黄花梨木的书桌后，眉头紧锁。
“媛媛，爸爸希望你冷静地再考虑考虑。”那是父亲第二次说这句话，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书房窗外的梧桐树影投在他脸上，将那些平日里隐藏的皱纹勾勒得格外清晰。
可她依然固执地摇头，婚纱店的画册在她膝上摊开，指尖正压在一款鱼尾裙的设计图上：“爸，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然而经过一场病的突袭，周宜珂被乔嘉树的殷勤所感动，终于松口答应。
记忆里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周若媛上前挽住父亲伸来的手臂。她能感觉到父亲肌肉的紧绷，那是商场霸主在面对无法掌控的局面时，才会流露出的细微破绽。
准备好了。她轻声回答，指尖在父亲臂弯里轻轻按了按。这个动作让周宜珂终于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后挺直腰背，带着她向红毯走去。每走一步，婚纱上的碎钻就折射出一道光芒，像是要把这个不般配的婚礼，也照得璀璨夺目。
周若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内如雷的心跳。这梦幻般的场景确实符合父亲“要让全城记住这一天”的承诺，但此刻她只在意红毯另一端等待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