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华佗”那间堆满杂物、气味堪比药老山洞升级版的内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昏暗的油灯光晕在几人脸上跳跃，映出各自不同的神色。
“麻烦？”小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前辈，我师傅药老，他……失踪了，很可能被人掳走。我们循着线索，追查到一个名为‘毒宗’的组织。”
“毒宗？！”赛华佗干瘦的身躯微微一震，小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那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麻烦又在意料之中的名字。他捋了捋那两撇滑稽的鼠须，喃喃道：“果然是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慕华啊慕华，你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
“前辈，您认识我师傅？也知道‘毒宗’？”苏婉清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含义。
“认识？何止是认识！”赛华佗叹了口气，拖过几个歪歪扭扭的树墩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一个堆满草药的破箱子上，翘起二郎腿，那姿态，仿佛即将开始说书。“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又拿着慕老鬼的信物，有些事，看来是瞒不住了。”
他眯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几十年前：“你们口中的药老，那个在山沟沟里躲清静的老家伙，他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可不是这般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当年的名号，叫做——‘鬼医慕华’。”
“鬼医？”小泉和阿蛮异口同声，面面相觑。这名号听起来……可不太像救死扶伤的大夫。
“‘鬼医’慕华……”苏婉清轻声重复，她出身商贾大家，对江湖轶闻有所耳闻，此刻俏脸上也浮现出惊容，“可是那位……据说医术通神，能肉白骨，活死人，但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喜好，一手用毒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医’？”
“嘿嘿，小女娃见识不浅。”赛华佗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正是此人！当年提起‘鬼医’名号，黑白两道哪个不忌惮三分？救你，可能只因看你顺眼；杀你，或许只是嫌你挡了路。他调配的毒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研制的解药，又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是个亦魔亦医，谁也摸不透的怪胎！”
小泉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个会因为他采错药而吹胡子瞪眼，会耐心教他辨识草药，会在冬日里给他熬制驱寒汤药的慈祥师傅……竟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医”？用毒之术出神入化？亦正亦邪？
这和他记忆中的形象，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不可能……”小泉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有些干涩，“师傅他一生行医，救人无数，他怎么会……”
“救人？他当然救！”赛华佗打断他，“‘鬼医’想救的人，阎王都带不走。但他想杀的人，老天也留不住。善恶对错，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一株稀有药草来得重要。”他看着小泉难以接受的表情，嘿嘿一笑，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而且，你们以为他和‘毒宗’只是简单的敌对关系？”赛华佗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揭秘的诡异兴奋感，“据老夫所知，当年的‘鬼医’慕华，与‘毒宗’关系匪浅，甚至……极有可能，他就是‘毒宗’的创始人之一！”
“什么？！”
这一次，连苏婉清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阿蛮更是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看看小泉，又看看赛华佗，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创始……人之一？
那个抓走老爷子的坏蛋组织，居然是老爷子自己创立的？这比听说里正老爷其实是山贼头子还离谱！
小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师傅的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崩塌，又以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狰狞的姿态重组。慈祥长者，用毒高手，亦正亦邪的鬼医，毒宗创始人……这些截然不同的标签，强行糅合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难以呼吸。
“不……这绝不可能……”小泉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地摇头，“师傅他……他怎么会……”
“小子，江湖的水，深得很呐。”赛华佗似乎很满意自己话语造成的效果，慢悠悠地说道，“你以为的净土，或许是另一个魔窟的入口。你敬仰的师长，可能背负着你无法想象的过去。‘鬼医’慕华，这个名字背后牵扯的，可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娃娃能轻易掂量的恩怨情仇。”
内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阿蛮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小泉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去拯救被恶势力掳走的师傅，可现在却发现，师傅本身就可能曾是那恶势力最核心的存在？那他们的追寻，还有什么意义？师傅的失踪，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