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兑现对林场食堂张采购员的承诺,曹山林第二天天不亮就来到了江边。
深秋的江水更加刺骨,但他干劲十足。
熟练地撒网、收网,一网网活蹦乱跳的鱼儿被拖上岸,其中不乏珍贵的细鳞鱼和肥硕的“牛尾巴”鲶鱼。
或许是运气格外眷顾忙碌的人,在收网时,他竟意外地从网底捞上来几条粗壮肥美的黄鳝,还在岸边泥洞里掏到了两只笨头笨脑、缩着壳的老鳖!
这可是意外之喜!
黄鳝炖汤,老鳖滋阴,都是上好的滋补野味。
他仔细将鱼获分拣。
最好的细鳞鱼和那几条黄鳝、两只老鳖单独放在一个水桶里,用江水养着,保持鲜活。
剩下的杂鱼则堆满了好几个柳条筐。
拉到林场食堂时,张采购员早已望眼欲穿。
一看这么多新鲜货,尤其是那活蹦乱跳的黄鳝和老鳖,更是喜出望外:“好!太好了!小曹,你可是解了俺的燃眉之急了!”
过秤,算钱。
张采购员果然守信,价格给得比平时还高些。
所有鱼获加起来,竟然卖了一百二十多块钱!
这几乎抵得上平时好几天的收入。
揣着这笔“意外之财”,曹山林没有立刻回家。
他拐去供销社,用这笔钱实实在在地置办了些“硬货”——买了一整箱当地产的“北大荒”白酒,又买了几条“大前门”和“迎春”牌香烟。
这些都是农村办事事、走人情必不可少的。
最后,他看着那两只在桶里划拉着腿的老鳖,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
他留下其中最大最肥的一只,另一只连同部分黄鳝和几条最好的细鳞鱼,他准备带回家给倪丽珍和妹妹们补身子。
拉着酒烟和那只老鳖,曹山林直接去找王福满。
“大队长,还得再麻烦您一趟。”
曹山林把酒烟和老鳖往王福满屋里一放,“林场食堂结的账,换了这些。我想着,我和丽珍办事事,虽说她娘家那爹妈不是东西,但面上总得过得去,不能让人戳丽珍的脊梁骨,说娘家没人。我想请您再辛苦一趟,提着这点东西,去找白家沟的白队长,请他出面,帮着‘劝说劝说’白正彪那两口子,到时候…好歹来个人,坐个席面,走个过场。有白队长压着,他们不敢不来,也不敢闹事。”
王福满看着那箱酒、几条烟,还有那只精神抖擞的老鳖,不由得笑了:“好小子!想的周到!是这么个理儿!结婚是大事,场面上的事不能差。成!这事包在俺身上!白宝山那老小子吃了俺的老鳖,这点忙他得帮!俺这就去说道说道,保证让白正彪那两口子‘欢天喜地’地来参加婚礼!”
王福满当即提着礼物,再次去了白家沟。
找到白宝山,把曹山林的意思一说,礼物往那一摆,尤其是那只老鳖,深得白宝山欢心。
白宝山一拍胸脯:“福满哥你放心!这事俺管定了!他白正彪要敢说个不字,俺让他以后在白家沟没好日子过!”
他当即带着王福满,再次来到白正彪家。
这次,白宝山没骂人,而是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正彪啊,丽珍那丫头虽说户口迁走了,但总归是你们老白家的闺女不是?现在人家曹山林明媒正娶,是大事,是喜事!你们当爹娘的,于情于理都得去露个面,喝杯喜酒,这也是给你们自己脸上贴金嘛!别那么死脑筋!到时候跟着俺去,吃顿好的,喝点喜酒,啥话也别说,啥屁也别放,完事儿就回来!听见没?”
白正彪和白吴氏看着大队长亲自上门“劝说”,又听说有酒席吃,还能白得一份礼(他们以为王福满带来的酒烟是给他们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在白宝山的威压和一点小利诱惑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
王福满满意而归,告诉曹山林:“事儿办妥了!到时候白宝山亲自押着他俩来!保证出不了岔子!”
解决了娘家这个最后的隐患,曹山林和倪丽珍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对那对爹娘毫无感情,但能风风光光、礼数周全地办婚礼,总是好的。
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在几天后。
曹山林请王福满和赵老蔫这两个屯子的当家人同时做媒人(双媒人更显重视),正式向倪丽珍“求婚”(走个形式)。
其实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住在一起,但这该有的仪式,曹山林一点不想省。
王福满和赵老蔫乐呵呵地当了这现成的媒人,在曹山林修葺一新的院子里,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进行了简单的“过礼”仪式。
曹山林将准备好的彩礼(一部分现金和之前买的一些东西)摆出来,虽然比不上给白正彪那笔“买断费”,但在屯子里也绝对算得上丰厚体面了。
倪丽珍穿着用那块红底金花绸子面料赶制出来的新嫁衣,虽然肚子已微微显怀,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比任何时候都美。
三个妹妹穿着新棉袄,怯生生又欢喜地站在姐姐身后,看着这热闹的场面。
在众人的祝福和嬉笑声中,曹山林和倪丽珍的婚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婚礼的日子近在眼前,这个小院,即将迎来真正的女主人,开启全新的生活篇章。
所有的艰辛、算计和奔波,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为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