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背靠背退出那片死寂的林子，脚底终于踩上一条硬实的土路。
云小糖立刻抬手按住储物戒，闭眼刷新藏宝图。脑内画面卡了两下才加载出来，右下角跳出一串红黄交替的提示：【信号干扰中，定位精度下降67%】。她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别看那些亮光。”
洛无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路边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光线稳定得不像烛火，没有晃动，也没有温度散发。
白焰贴着云小糖左侧行走，鼻翼快速抽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它突然停下，前爪在地上刨了几下，翻出一块焦黑的土块，里面夹着细碎的白色颗粒。
“不是兽骨。”洛无涯蹲下，指尖捻起一小片，放在鼻尖闻了闻，“是人骨烧过的残渣。”
阿勇脸色一僵，握紧了短矛。他抬头看向小镇深处，雾气在低空缓缓流动，颜色灰黑，不像是毒雾，也不像普通的烟尘。
云小糖从戒指里取出一张新符纸，贴在眉心。符纸瞬间泛起微光，她闭眼感应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这雾有问题。”她低声说，“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被人用阵法炼出来的。”
“炼出来的？”阿勇声音有点发干，“拿什么炼？”
“人的念头。”她把符纸揭下，指尖轻轻搓了搓，符纸化成灰烬飘落，“恐惧、绝望、执念……这些东西被收集起来，压缩成雾，再布进地脉里。”
洛无涯冷笑一声：“控心阵的变种？”
“比控心阵更狠。”云小糖盯着远处小镇入口那块石碑，上面三个字已经被黑雾侵蚀得模糊不清，“控心是让人听话，这个是直接把活人炼成阵基。他们不是在控制人，是在吃人。”
白焰尾巴猛地一甩，全身毛发炸起。它低吼一声，死死盯住前方五十步外的一棵枯树。
那棵树的影子歪斜着，边缘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东西在底下爬行。
云小糖立刻抬起手，三枚菱形钉子夹在指间。她没扔，只是盯着那影子的变化。
影子动了一下，抬起了“头”。
然后——停住了。
仿佛察觉到他们的注视，那团黑影缓缓缩回树根底部，消失不见。
“不止一棵。”洛无涯低声说，剑柄已经握在手中，“整条路两边的树，影子都不对劲。”
云小糖迅速扫视四周，藏宝图上的红点依旧指向小镇中心，但刷新频率越来越慢，每次更新都要延迟三四秒。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戒指里取出一块暗红色矿石，在地上划了一道线。
矿石粉末落地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水滴落在热铁上。一道淡金色的弧形光痕浮现出来，持续了不到两息就消失了。
“凤凰火纹能撑一会儿。”她说，“但这里的磁场太乱，护符效果会被削弱。”
白焰低声道：“我闻到了……很多味道混在一起。血、灰、还有……哭过的声音。”
阿勇一愣：“哭过的声音？”
“就是那种……咽回去的呜咽。”白焰耳朵贴着脑袋，“藏在墙缝里，埋在土底下，一直没散。”
洛无涯眼神一沉：“说明这里的人长期被压制，连哭都不敢大声。”
云小糖点头：“不是没人，是都被困住了。这镇子表面上安静，其实每一块砖都在吸魂。”
她抬手又合成一张新符，这次是【驱念符·Lv3】，材料加了凤凰蛋壳粉和一段雷击木屑。符纸刚成型，她就把它拍在自己胸口。
一股清凉感瞬间扩散到四肢，脑子里原本那种沉闷的压迫感减轻了些。
“这符只能清神，不能破阵。”她喘了口气，“我们得快点行动，再待下去，连判断力都会受影响。”
阿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了冷汗。他用力擦了擦，把短矛换到右手。
“我还能打。”他说，“只要别让我听见那些声音就行。”
洛无涯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的能扛。”
“猎人最怕的不是怪物。”阿勇咬牙，“是明明看见人受苦，却不敢出手。”
白焰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一座倒塌的院墙前。墙角处有一块半埋的石板，上面刻着半个符号，三角形套着圆环。
“这个标记……”云小糖蹲下查看，“和林子里那块一样，是编号体系的一部分。”
“第三实验区。”洛无涯站在她身后，“幽冥殿最喜欢把活体实验分区域管理。这里是外围处理点，真正的大阵应该在镇中心。”
“也就是说。”云小糖站起身，“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可能是焚化场，也可能是囚笼区。”
白焰低吼一声，用爪子拨开更多碎石。下面露出几节断裂的铁链，锈迹斑斑，末端还连着一只小小的金属环。
“孩子戴的。”洛无涯声音冷了下来，“他们连小孩都没放过。”
阿勇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向旁边的断墙。泥土和碎石哗啦落下，他的指节渗出血丝，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这群畜生……”他声音发抖，“凭什么这么干？”
“为了力量。”云小糖平静地说，“有人觉得普通修炼太慢，就想走捷径。拿别人的命当燃料，把自己的路铺平。”
她抬头看向小镇深处，雾气比刚才浓了些，流动的方向也开始变化，像是有意识地绕开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们在躲我们。”她说，“或者，是在等我们进去。”
洛无涯冷笑：“怕我们破坏阵法？还是怕我们救走剩下的活口？”
“都有可能。”她从戒指里取出四件新护具，样式简单，表面涂着一层哑光黑漆，“刚合成的防念甲，能挡一部分精神侵蚀。穿上后尽量少说话，减少气息外泄。”
三人接过护甲迅速穿戴。阿勇穿好后试了试动作，发现身体轻了不少。
“这玩意……还挺舒服。”
“别高兴太早。”云小糖提醒，“它只能防外侵，防不了内心的动摇。如果你心里有恐惧，它还是会找上门来。”
白焰甩了甩脖子上的护圈，低声问：“我们现在冲进去？”
“不行。”云小糖摇头，“正门有阵眼守着，强闯会触发连锁反应。我们必须找到薄弱点，从地下摸进去。”
她再次刷新藏宝图，这次画面只闪了一下就恢复正常。红点依旧稳稳指向中心位置，但在地图边缘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痕，像是某种屏障正在形成。
“时间不多了。”她说，“再过两个时辰，整个镇子会被完全封死。到时候别说救人，我们自己都出不来。”
洛无涯检查了一遍装备，确认剑鞘牢固，符纸齐全。
“那就按计划来。”他看向云小糖，“你带路，我断后。”
阿勇握紧短矛，站到队伍中间。白焰低吼一声，走在最前面探路。
四人沿着废屋边缘缓缓推进，避开主路和亮灯的房屋。雾气在他们身边流动，偶尔掠过脸颊，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前方出现一座断裂的石桥。
桥下没有水，只有干涸的河床，裂缝纵横，像一张张张开的嘴。
桥头立着一块残碑，上面依稀能看出“安宁镇”三个字，但最后一个字已经被黑雾腐蚀得只剩一半。
云小糖停下脚步，从戒指里取出一件黑色斗篷，披在身上。其他人也纷纷换上夜行装束。
“换装完成。”她低声说，“半个时辰后，摸进去。”
众人点头，各自隐入道旁废屋的阴影中。
云小糖靠在一面断墙后，手指无意识绕着发尾。她盯着藏宝图，发现那个红点突然跳动了一下。
然后——
地图中央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