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紫藤花的甜香,漫过永和宫的回廊。苏清颜正临窗看着小福子修剪盆栽,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容嬷嬷沉郁的嗓音:“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当差,想挨罚吗?”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这几日宫人们路过永和宫时,总爱探头探脑,眼神里带着异样的探究,今日更是直接聚在了院外,实在反常。
“主子,怕是出事了。”容嬷嬷掀帘进来,脸色凝重得像块乌云,“外面……外面都在传些不堪入耳的闲话。”
苏清颜指尖一顿:“什么闲话?”
“他们说……说您前几日在御花园,和傅恒侍卫……”容嬷嬷的声音艰涩,“说你们眉来眼去,还私相授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您穿了件月白褙子,傅恒侍卫手里拿了串糖葫芦都编出来了。”
“傅恒?”苏清颜愣住了。她确实认得这位御前侍卫副统领,去年秋猎时他曾护过自己一程,但也仅限于此,连多余的话都没说过几句,何来私相授受?
“这是谁在造谣?”小福子气得脸通红,“奴才去找他们理论!”
“站住。”苏清颜喝住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现在去找他们理论,岂不是正中下怀?他们要的就是看我失态,看永和宫大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名节是后宫女子的命脉,这谣言直指她的死穴,显然是有人处心积虑要毁掉她。会是谁?德妃的旧部?还是惠妃?或者,是两者联手?
“这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苏清颜问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
“不清楚。”容嬷嬷摇头,“像是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先是杂役房的太监在传,后来连各宫的宫女都在偷偷议论。说的人多了,竟有几分像真的了。”
苏清颜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她知道,这种事最怕的就是“三人成虎”。哪怕是无稽之谈,传得久了,也会在皇上心里留下疙瘩。傅恒是御前侍卫,与妃嫔扯上关系,往轻了说是秽乱宫闱,往重了说,甚至可能被扣上“迷惑侍卫、意图不轨”的罪名。
“必须尽快查清源头。”苏清颜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小柱子呢?让他立刻去查,这谣言最早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奴才这就去叫他!”容嬷嬷应声而去。
小福子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主子,这可怎么办啊?要是皇上听到了……”
“皇上不会全信的。”苏清颜打断他,语气却没多少底气,“但他一定会起疑。”她走到窗边,望着御花园的方向,那里曾是她常去散步的地方,如今却成了谣言的发源地。
“傅恒侍卫那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小福子小心翼翼地问。
“万万不可。”苏清颜立刻否决,“现在去找他,不等于是承认了吗?只会让谣言更凶。”她叹了口气,“只能等,等小柱子查到线索,等皇上的反应。”
这一等,就是两日。谣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有人说看到苏清颜给傅恒塞了个荷包,有人说傅恒深夜在永和宫外徘徊,甚至还有人编造出两人在假山后私会的细节,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低位份的嫔妃们不敢再来永和宫,生怕沾染上是非。连一向交好的刘贵人,也只是让人送了封信来,说自己“偶感风寒,不便走动”。
苏清颜表面上依旧镇定,每日练字、看书、给太后请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只有容嬷嬷知道,她夜里常常辗转难眠,鬓角甚至添了几根白发。
“主子,小柱子回来了。”第三日傍晚,容嬷嬷领着小柱子进来,他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很亮。
“查到了?”苏清颜放下手中的书。
“查到了。”小柱子压低声音,“这谣言最早是从翊坤宫的一个小宫女嘴里传出来的,她说……是听德妃娘娘身边的嬷嬷说的。”
果然是德妃!苏清颜心中一沉。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竟然还能在宫外搅动风云!
“傅恒侍卫那边呢?他有什么反应?”
“傅恒侍卫气得差点拔剑砍了造谣的太监,被康熙爷训斥了一顿,现在正闭门思过呢。”小柱子道,“听说他已经向皇上请罪,说绝无此事,愿意以死明志。”
苏清颜松了口气。傅恒的态度很重要,他的强硬否认,至少能让皇上少信几分谣言。
但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德妃既然敢放出这种谣言,肯定还有后招。这场关于名节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