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和宫时,苏清颜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她瘫坐在椅子上,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容嬷嬷一边给她揉着腿,一边抹着眼泪:“主子,您都吓死奴婢了……皇上能给三日时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恩典?”苏清颜苦笑一声,“这三日,不过是让我死得更明白些罢了。”她知道,康熙虽然给了她时间,但心里的天平,恐怕已经开始倾斜。
“主子别这么说。”小福子端来一碗参汤,“咱们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小柱子已经去查那个做伪证的宫女了,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苏清颜接过参汤,却没喝,只是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人,面色苍白,眼神疲惫,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从容?
“容嬷嬷,”她忽然开口,“你去把我平日练字的纸取几张来,再把那情诗碎片也取一份来——哦,对了,碎片在皇上那里收着。”
“奴才这就去想办法!”容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清颜叫住她,“不用去皇上那里取,你去找李德全公公,就说我想再看看碎片,只是看看,不会带走。他应该会同意的。”
容嬷嬷应声而去。苏清颜看向小福子:“你去把内务府今年送来的各种纸张都取一些来,尤其是那些有特殊标记或质地的。”
“奴才明白!”
很快,容嬷嬷就拿着几片情诗碎片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李德全公公说,让主子小心些看,别弄坏了。”
“嗯。”苏清颜拿起碎片,放在灯下仔细观察。纸张很光滑,带着一种特殊的韧性,和她平日用的徽宣不太一样。她又拿起自己练字的纸对比,果然,质地和纹理都有明显区别。
“这纸……好像不是宫里常用的徽宣。”容嬷嬷也看出了端倪。
“不是。”苏清颜点头,“这纸更细腻,更光滑,摸起来还有点凉凉的感觉。”她忽然想起什么,“小福子取来的纸呢?”
小福子抱着一摞纸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主子,这是内务府今年送来的所有种类的纸,有徽宣、麻纸、桑皮纸……”
苏清颜一张张地翻看,对比着情诗碎片的质地。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张泛着淡淡粉色的宣纸上。这纸的质地、韧性,竟然和情诗碎片极其相似!
“这是什么纸?”她拿起那张纸问道。
小福子凑过来一看:“哦,这是‘流霞笺’,是江南的贡品,据说用桃花汁染过,所以带着点粉色。今年只送来很少的几刀,说是……说是只给位份高的娘娘用。”
“流霞笺……”苏清颜喃喃道,她拿起情诗碎片,和流霞笺放在一起,对着光看。果然,两者的纤维纹理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情诗碎片的颜色更白,应该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去掉了粉色。
“主子,这……这难道是流霞笺?”容嬷嬷也惊呆了。
“很有可能。”苏清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去查,今年的流霞笺都分给了哪些宫?”
容嬷嬷立刻道:“奴才记得,当时内务府送流霞笺来的时候,还特意登记过。奴才这就去查账本!”
她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本账本:“主子,查到了!今年的流霞笺一共只有五刀,除了太后和皇后各领了一刀,剩下的三刀,都给了翊坤宫的德妃!”
“果然是她!”苏清颜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德妃!又是德妃!”
流霞笺是江南贡品,数量稀少,只供给高位妃嫔。她苏清颜只是个贵人,根本没有资格使用流霞笺!而德妃作为曾经的四妃之一,却领了三刀流霞笺,足够她做这种龌龊事了!
“这就是证据!”容嬷嬷激动得声音发颤,“主子,咱们有证据了!这情诗碎片是用流霞笺做的,而流霞笺只有德妃那里有,不是她伪造的,还能是谁?”
“是证据,但还不够。”苏清颜却冷静了下来,“德妃可以说她的流霞笺丢了,或者被人偷了。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证明这碎片就是用她领的流霞笺做的。”
她拿起流霞笺和情诗碎片,仔细对比:“你看,这流霞笺上有很细微的暗纹,像是流云的图案。这情诗碎片上,应该也有!”
两人立刻找来放大镜,对着碎片仔细看。果然,在碎片的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丝流云暗纹的痕迹,和流霞笺上的暗纹完全一致!
“还有水印!”苏清颜忽然想起什么,“流霞笺上有江南织造局的水印,你看这里!”她指着流霞笺的角落,在光线下,能看到一个很淡的“织造府”三个字。
她们又用放大镜查看情诗碎片,果然,在其中一片碎片的角落,也发现了同样的“织造府”水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容嬷嬷激动得热泪盈眶,“主子,有了这个,谁也不能再污蔑您了!”
苏清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知道,这流霞笺,就是破局的关键!德妃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用来栽赃的纸张,反而暴露了她自己!
“把这些都收好。”苏清颜小心翼翼地将流霞笺和碎片放回盒子里,“明日,就是我们洗刷冤屈的时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定。这场围绕着名节的危机,终于迎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