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的渠道打通后,苏清颜发现德妃的动作越发隐秘。采买清单上的异常越来越少,可周太医仍能从脉案里看出些端倪——钟粹宫的李贵人近来脉象越发虚浮,却仍在服用过量的香附,显然是有人在逼着她喝药。
“看来德妃是察觉了什么,开始收敛了。”苏清颜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光靠太医署和内务府还不够,得有双眼睛,亲眼看着她们在做什么。”
容嬷嬷明白她的意思:“主子是想在翊坤宫和钟粹宫安插眼线?可那里的人都是德妃的心腹,怕是难。”
“不难,就找那些最不起眼的人。”苏清颜语气笃定,“比如洒扫的宫女、烧火的小太监,他们地位低微,反而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让刘管事借着内务府调派杂役的机会,筛选了几个身家清白、家人被德妃党羽打压过的宫人。其中有个叫春桃的小宫女,父亲原是个小官,因弹劾德妃的兄长被罢官,她才没入宫中为奴。
“春桃,你若能在钟粹宫站稳脚跟,你父亲的冤屈,我未必不能帮你申雪。”苏清颜单独见了春桃,目光诚恳,“但你要记住,万事以保命为先,不必急于求成,哪怕只是看到听到些寻常事,也值得回报。”
春桃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小女谢贵人恩典,定当万死不辞!”
春桃被派去钟粹宫做洒扫宫女,每日里沉默寡言,只埋头干活,很快就成了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半个月后,她借着倒垃圾的机会,塞给永和宫的人一张揉皱的纸条:李贵人近来常呕吐,夜里哭喊着“肚子痛”,德妃派来的掌事嬷嬷却不许她请太医。
“果然是在害她。”苏清颜捏紧了纸条,“李贵人怕是怀了身孕,德妃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没了这个孩子,再嫁祸给别人。”
容嬷嬷急道:“那要不要提醒李贵人?”
“提醒了,她也未必信,反而会打草惊蛇。”苏清颜摇头,“让春桃继续盯着,看看德妃下一步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苏清颜又通过张总管的关系,给翊坤宫送了个叫小柱子的小太监,说是手脚麻利,能劈柴挑水。小柱子是个孤儿,被张总管捡来养大,对他忠心耿耿。
小柱子在翊坤宫干的都是粗活,却能接触到不少隐秘。他回报说,德妃宫里近来常有个穿青布袍的陌生男子出入,每次都从后门进来,由德妃的心腹太监亲自迎进去,逗留半个时辰才走。
“青布袍男子?”苏清颜想起周太医说过,王太医的远房表哥是个游方郎中,懂些偏方,“让小柱子留意那人的长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
几日后,小柱子画了个模糊的画像:那人左眉角有颗黑痣,走路有些跛。苏清颜让周太医辨认,周太医一看便惊道:“这是苗疆来的巫医阿古拉!听说他最擅长用蛊,当年曾给平西王看过病,后来不知去向,怎么会在宫里?”
蛊毒?苏清颜心头一震。这比毒药更难防备,若是被下了蛊,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春桃那边有新消息吗?”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
“春桃说,李贵人昨夜小产了,血染红了半条褥子。德妃派来的嬷嬷对外只说是‘忧思过度,动了胎气’,还把伺候李贵人的两个宫女杖毙了,说是她们照顾不周。”
苏清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无波澜:“李贵人怕是活不成了。德妃杀她灭口,就是为了掩盖用蛊的事——或许李贵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她看向容嬷嬷:“让春桃尽快撤出来,钟粹宫现在是是非地,不能让她陷进去。另外,告诉小柱子,盯紧那个阿古拉,看他什么时候再来,每次来都带了什么东西,去了德妃宫里哪个角落。”
春桃借着生病的由头,被内务府的人接出了钟粹宫,回到永和宫时,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里满是惊恐:“主子,李贵人断气前拉着我的手,说她枕头底下有个小布包……”
苏清颜立刻让人去钟粹宫取回那个布包,里面是几粒黑色的药丸,还有一张写着“子母蛊”三个字的纸条。周太医化验后,脸色惨白:“这药丸里有蛊卵,李贵人怀的孩子,怕是成了母蛊的宿主……”
苏清颜将布包和纸条烧毁,指尖冰凉。德妃为了铲除异己,竟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手段之狠,远超她的预料。
“看来,这张眼线网,还得再织密些。”她望着宫墙深处,那里的阴影里,不知还藏着多少肮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