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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临北坡下,曹烁举目远眺。只见崖上秦营旌旗招展,竟有士卒正提着水桶在营外沐浴盥洗,一派悠然自得之态。
清洗衣物,营前沐浴,这哪像是缺水之师?曹操不禁讶然道。
曹仁无言以对,只得苦笑摇头。
有趣......曹烁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笑意,随即开启天眼之术。
识海中浮现一方战图,崖上秦军尽数现形。他正要细察是否真有逃兵,忽见南面绝壁之下竟有千余秦军潜藏。
子孝叔父,可曾四面合围?曹烁转身问道。
曹仁答曰:此崖三面皆为峭壁,故只屯兵北坡要道,未作全围之势。
曹烁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原来曹仁尚不知晓南面伏兵。马超兵微将寡,岂会无故分兵?再联想到秦军虽断水源却泰然自若......
电光火石间,曹烁恍然大悟。
竟是如此!他冷然一笑,子孝叔父,秦军之所以未乱,除北坡明渠外,恐怕另有暗流。
曹仁仍露困惑之色,倒是一旁的郭嘉闻言猛然警醒。
王上明鉴!
“秦军若真断了水,怎可能不溃败?除非他们还有另一处水源是我们没找到的。”
“明面上的水源是这条小河,那他们肯定还有暗泉未被我军察觉!”
“大王思虑周全,臣等竟未想到!”郭嘉由衷赞叹。
曹仁猛然醒悟:“怪不得马超敢在山崖扎营,原来是有暗泉倚仗。”
曹烁挥鞭指向南方:“依本王推断,暗泉就在南面绝壁下,速派探马查探。”
“遵命!”曹仁立即派出侦察兵。
翌日探马回报:在南面绝壁下的树林里发现敌营,夜间可见崖上以绳索吊桶取水。
“大王神机妙算!”曹仁兴奋道,“果然有暗泉!”
曹烁眼中闪过寒芒:“魏延听令!”
“末将在!”
“率一万精兵即刻攻取敌营,断其水源!”
“得令!”魏延率军出击。
......
绝壁秦营。
深夜王平正酣睡,突然被喊杀声惊醒。
他提刀冲出营帐喝问:“发生何事?”
哨兵飞奔来报:“魏军正从林中猛攻我营!”
王平眺望远方,只见林中火光冲天,心中大骇:“此处隐蔽至极,魏军如何发现?”
王平神色恍惚,低声自语道,眉宇间尽是迷茫与震惊。
利箭破空声骤响,数支羽箭瞬间将面前哨兵钉倒在地。
王平猛然回神,咬紧牙关高喊:魏贼分明是冲着地下水源来的!若失了水源,大公子崖上的九千兵马就全完了!
他来不及细想,当即催马扬刀冲向营寨围墙,厉声喝令士兵出营御敌。
然而大势已去。
仅凭千余秦军,如何抵挡得住数万魏军强攻。
转眼间,木制营墙轰然倒塌,潮水般的魏军涌入营中,刀光剑影间尽是仓皇逃窜的秦兵。
防线全面溃败,失守已成定局。
大公子啊大公子,都怪你自作聪明,非要把营寨扎在崖顶,还自以为这处暗泉能瞒天过海。
谁知魏 ** 到,就戳穿了你的把戏。
我王平已经尽力了,恕我不能陪着你白白送死。
王平把心一横,喝令道:传我将令,全军立即弃营,往东面树林撤退!
说罢率先拨转马头,千余秦军顷刻溃散,丢盔弃甲地逃离营寨,没入密林深处。
不到半个时辰,战事便告终结。
魏延踩着敌军血迹踏入营中,来到峭壁之下。
一口幽深的泉井果然藏在石壁底部。
马超,你这点小伎俩也能瞒得过魏王法眼?
如今断了你的水源,看你还能支撑几时。
魏延抬首望向山顶秦军营寨,嘴角泛起讥诮的冷笑。
“阳平关之败,皆因你暗中布局,害我痛失汉中,遭义父责难!”
“今日街亭之战,定要你无计可施,一雪前耻!”
“有何伎俩,尽管使出来!”
马超傲意升腾,眼角掠过一丝轻蔑冷笑。
“大公子,出大事了!水……水断了!”
亲卫捧着空盆踉跄冲入,神情慌乱。
“休要惊慌!天还没塌!”
马超厉声呵斥,目光如刃。
亲卫声音发颤:“崖下……崖下的水源断了!”
马超神色骤变,未再多言,疾步冲出营帐,直奔悬崖。
营中早已哗然,早起秦军兵卒察觉异样,惊慌涌向崖边。数十名汲水士兵手持空桶,面面相觑。
“究竟何事?!”马超厉声质问。
“禀大公子,我等照旧放下木桶取水,可崖下竟无人回应!”小校慌忙禀报。
马超面色阴郁:“昨夜崖下可有异动?”
“隐约传来厮杀声,但夜色深沉,林密难辨,末将未敢确定。”小校迟疑道,“后来声响忽止,便未在意。谁知今晨水源竟断……”
马超警觉俯身下望,雾霭中唯见朦胧树影,别无他物。
此时 ** 匆匆赶来,听闻变故后,神色陡然凝重。
“大公子,莫非暗泉暴露?昨夜魏军袭破了王平别营?”
** 忧心忡忡推测道。
马超心头一震,却强作镇定:“荒谬!别营深藏密林,曹贼岂能察觉?更不可能知晓崖下暗泉!”
** 正欲再言,马超已挥手喝令:“再放木桶试试!兴许是他们误了时辰!”
秦兵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用绳索将木桶缓缓放下。
士兵们和马超都伸头望向崖底,眼里充满期待。
有动静了!桶里在装水!
一个士兵兴奋地喊道。
绳子突然抖动,明显变沉了,显然桶中已经装上了水。
秦兵们如释重负,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
看吧,我就说曹贼发现不了我们的秘密水源!
孝直,你太过谨慎了。
马超得意地瞥了**一眼。
**干咽了下,不再出声。
没过多久,几十个木桶陆续被拉上崖顶。
士兵们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惧。
是...是人头!桶里都是人头!
我这桶也是!
不应该装水吗?怎么全是人头?
惊恐的叫喊此起彼伏。
看清那些血淋淋的人头时,马超的得意顿时烟消云散。
大公子,这定是曹贼攻破了旁营,断了水源,又故意将我军首级放入桶中,意在震慑我们!
**沉重道出 ** 。
此言一出,崖上秦军立刻乱作一团。
马超铁青着脸,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臣早就规劝大公子莫要在山上扎营,可大公子——
住口!
马超厉声打断,不过断了水源罢了!一天不喝水又不会死!谁再敢喧哗,军法处置!
**哑口无言。
四周士兵顿时噤若寒蝉。
马超甩袖离去,径直钻进大帐再未露面。
转眼便是日暮。
马超自视甚高,认定秘密水源万无一失,每日取用毫无节制,几乎不做任何储备......
短短一日间,山涧残存的水源便消耗殆尽。
断水之后,九千秦兵只得在焦渴中苦熬。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滴水未沾的秦军士气低迷,怨声载道,几近崩溃边缘。
**冒死进谏,力劝马超应趁军心尚存之际率部突围。
然而马超断然拒绝,宁肯宰杀战马饮血解渴,也不愿下令突围。
他深知街亭失陷的后果——凉州门户洞开,十五万魏军将长驱直入。
以秦国现有兵力,根本无力抵挡。
即便突围成功面见吕布,结局也不过是在盛怒之下被处决,或随吕布共赴黄泉。
既然难逃一死,不如死守街亭,赌吕布闻讯后会提前来援。
当山上秦军饮马血求生之际,
山下曹烁却悠然自得,每日饮酒赏景,静候马超自投罗网。
暮色渐沉时,
一道倩影款款入帐,伏拜于曹烁足前。
妾身拜见大王~~
马云鹭屈膝行礼,姿态恭顺至极。
你怎来了?
曹烁眸光骤亮,朝她伸出手。
女子含笑起身,纤纤玉指轻触君王掌心,顺势依偎入怀。
恐无人照料大王起居,特随粮队前来侍奉~~
她面染红霞,捧起酒樽奉与曹烁。
曹烁却冷然嗤笑:急赴街亭,怕是为你那兄长马超而来吧!
此言一出,怀中娇躯骤然僵直。
山崖之上,马云鹭迅速敛去笑意,恭敬跪伏于曹烁面前:恳请大王开恩,容臣妾上山劝降兄长,给他一个报效明主的机会!
峰顶营寨内,马超正艰难吞咽着腥涩的马血,面容憔悴。副将低声劝阻:战马所剩无几,若再宰杀,我军连突围的最后希望也要断绝了。
帐外突然传来禀报:有位自称马云鹭的姑娘求见!马超手腕猛然一颤,碗中血水泼洒而出。副将惊疑道:马郡主不是早已......话未说完,马超已急声喝道:速请她进来!
帐篷一掀,熟悉的容颜乍现眼前。
小妹!真的是你!马超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攥住衣角。
少女睫毛上挂着晶莹:大哥,我回来了。
马超绕着妹妹转了三圈,忽然攥住她手腕:剑阁那日...
曹王救了我。她衣袖滑落,露出腕间金钏,如今我是魏宫的人。
你来劝降?马超猛地后退,撞翻案几。
义父才是真凶。她突然说。
放屁!马超踹飞铜炉,火星溅上衣袍,韩遂那狗贼——
他不过提刀人。少女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这是韩遂临终所书。
马超盯着血迹斑驳的布帛,忽然觉得帐内闷得窒息。
马云鹭恨铁不成钢地喊道:兄长,我们都被吕布骗了!父亲的死就是他跟司马懿一手策划的!
马超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马云鹭将那天在剑阁军营外,亲耳听到吕布和司马懿密谋的经过,咬牙切齿地复述了一遍。
父亲当时走的是偏僻小路追击,韩遂那个草包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当初就觉得蹊跷,现在总算 ** 大白了。
就是吕布为了吞并我们马家军,故意把父亲的行踪透露给韩遂,借刀 ** !
等父亲遇害后,他又假惺惺地杀了韩遂,装成替我们 ** 的恩人,骗你认他做义父!
轻轻松松就把我们马家的兵马收入囊中。
大哥你清醒一点!吕布才是真正的凶手,你这叫认贼作父啊!
马云鹭的控诉声声泣血。
马超踉跄着后退半步,颓然跌坐在地。
这些年来支撑他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那个他拼死效忠,想要博得好感的,竟是杀害生父的元凶!
想他马超一世英名,到头来竟给杀父仇人当牛做马,还要替仇人卖命!
这要让天下人知道,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赵云同样震惊不已,但很快意识到局势危急。
依照吕布的为人,加上司马懿的阴险,做出这种事确实不足为奇。
眼下最要命的是,马超随时可能倒戈投靠曹烁。
以马超和马云鹭的关系,投靠曹军自然能得重用。
可他作为吕布的心腹军师,屡次设计对付曹烁,若是投降必定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