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百叶窗全拉开了,深秋的阳光铺满长桌,把 “战国青铜爵(仿)工艺全档案” 的封皮照得发亮。江寻坐在桌旁,左臂的夹板已经拆除,只贴着层淡粉色的药膏,他正用两只手轻轻翻档案 —— 这是他拆夹板后第一次完整触碰这份凝结了两人心血的记录,指尖划过 “作坊遇袭原料抢救” 那页时,还能想起当时沈墨心蹲在地上扫土的样子。
“医生说再过两周,左臂就能正常用力了。” 江寻抬头时,沈墨心正提着个陶土罐走进来,罐口贴着张便签:“周原矿土(老陈亲送)”,“老陈昨天出院,特意把土送过来的,说这是矿场最里面挖的,腐殖质含量刚好,做小铜鼎最合适。”
她把陶土罐放在桌上,倒出少量土粒 —— 比之前寄来的更细腻,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褐色,还能看到细小的云母片。“我们今天就能和陶泥,等晾干了就铸小鼎。” 沈墨心拿起江寻的左手,轻轻按在土粒上,“你试试手感,比带血的老土软多了,没有砂砾感。”
江寻的掌心贴着土粒,温暖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里 —— 和在作坊里摸到的冰冷土粒完全不同,这是带着希望的温度。“比我想象的好。” 他笑着把土粒放回罐里,“鼎的形制就按西周小方鼎来,不用太复杂,刻上我们的名字和日期,够我们摆一辈子。”
话音刚落,沈墨心的手机响了,是张警官的来电:“沈小姐,跟你们说个好消息 —— 莉莉昨天离开本地了,据说是‘先生’那边打了招呼,她短期内不会再回来找麻烦,你们可以放心去周原了。” 挂了电话,沈墨心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档案上:“终于能彻底安心了,不用总想着背后有人盯着。”
江寻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 —— 是 “先生” 那边寄来的,里面除了一张感谢卡,还有张青铜爵在藏馆的照片:爵身放在铺着暗红色丝绒的展柜里,旁边摆着两件战国真古物,锈色几乎融为一体,连展柜的灯光都特意调成了暖黄色,衬得爵身像真的从墓里挖出来的。“‘先生’说,这尊爵成了他藏馆里‘最能以假乱真’的藏品,还问我们下次愿不愿意仿件汉代错金铜器。”
“下次再说吧。” 沈墨心笑着摇头,把照片夹进档案的 “成果篇”,“先把我们的小鼎做好,再陪老陈去矿场看看,其他的事不急。” 她翻到档案最后一页,空白处还留着上次画的小鼎草图,旁边写着 “周原土 + 纯铜,刻‘寻墨’二字”—— 是两人上次一起定的,“寻” 是江寻,“墨” 是她,合起来就是他们的专属印记。
午后的阳光慢慢转向西,落在两人之间的陶土罐上。江寻起身去拿和泥的工具,沈墨心则整理着桌上的旧物:第一次铸造失败的青铜残片、作坊里捡的耳钉(已交给警察)、模拟舱里用过的铜片样本,每一件都能勾起一段回忆 —— 有争执,有危险,更多的是一起扛过去的安心。
“你还记得第一次浇筑失败时,你蹲在地上看残片的样子吗?” 沈墨心拿起那片残缺的爵足,铜胎上还留着砂眼的痕迹,“当时你说‘数据盲区要靠物理填’,我还觉得你太执着于数据,现在才知道,是你的执着让我们没放弃。”
江寻拿着工具回来,听到这话笑了:“你当时不也坚持用古法补蜡模?要是没你那手工缠的蜡线,爵柱的纹饰根本出不来。” 他坐在她身边,一起看着那片残片,“其实从那次失败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俩一起,没什么做不成的。”
沈墨心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 没有之前的专业疏离,只有藏不住的认真和温暖。她想起在作坊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在医院里他忍着疼帮她远程调参数,在病房里他轻轻握住她手腕的温度,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最后定格在眼前的阳光里。
“我们开始和泥吧。” 沈墨心率先移开目光,伸手去拿陶土罐,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江寻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江寻轻轻握住她的手 —— 不是之前在病房里的轻捏,是坚定的、完整的相握,他的掌心带着土粒的细腻感,还有经历过伤痛后的温暖。
“墨心,” 江寻的声音比平时低些,却很清晰,“以后不管是做青铜器,还是遇到别的事,我都想和你一起。”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不是临时搭档,是一直一起的伙伴。”
沈墨心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桌上的档案上,“寻墨” 两个字的草图在光下格外清晰。她用力回握他的手,眼眶有点发热,却笑着点头:“好,一直一起。”
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和他们第一次在实验室看的夕阳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有争执,没有危险,只有握在一起的手,和桌上等着他们铸造的周原土。江寻拿起一小捧土,放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土粒从指缝漏下,落在档案的最后一页,像给这段经历盖了个温暖的章。
“等小鼎铸好,我们就去周原。” 江寻的声音里满是期待,“看看胡杨林,帮老陈打理仓库,再捡点孔雀石回来,做个小摆件。” 沈墨心点点头,靠在他身边,一起看着窗外的夕阳 —— 青铜爵的任务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以 “器” 为媒,以 “心” 为盟,从此往后,再远的路,再难的事,他们都会一起走。
实验室的长桌上,工艺档案摊开在最后一页,空白处慢慢被两人的笔迹填满:“第三卷终,寻墨同往周原,铸鼎为记。”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像在为他们的 “盟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