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望着地图右下角那抹红痕，指尖轻轻拂过。这痕迹既不像墨迹，也不似寻常污渍，倒像是干涸的血，被人用手指轻按一下后便匆匆离去。
他抬头问守在帐外的亲卫：“墨玄来过吗？”
“半个时辰前路过，说去丹阁查药材。”
云逸起身，将地图仔细卷好，放入暗格。走出主帐时，夕阳斜照在石板路上，影子短而清晰。
刚到誊抄房门口，见一名扫地弟子抱着废纸篓往外走。云逸拦下他，随手翻了翻篓中的纸团。大多是写错的文书，直到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写着半句字迹潦草的话：“阵眼无巡”。
笔迹仓促，墨色浓重。
他默默将纸收入袖中，径直前往影枢司密室。负责破译的老吏接过纸片，翻阅三本密册后说道：“这是倒序夹字法，每三句藏一个真字。此前已用此法传递过两次情报。”
“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六天前，内容为‘南岭哨站三更换防’；第二次在昨夜，写着‘东门夜巡缺两人’。”
云逸沉默片刻，“立刻调取黑袍人入住以来的所有记录，查他是否见过外人。”
老吏点头：“但您知道，静音留影阵只能保存三个时辰的画面。昨夜的……已经清除了。”
“那就从今日起，重新布阵。”云逸转身离去，“我要看到他写的每一个字。”
回到主帐不久，墨玄来了。他倚在门边，手中拎着酒葫芦。
“你让我盯的人，今天写了五张纸，全被收走了，说是归档。”
“谁收的？”
“后勤司新来的文员，姓赵。”
云逸记下这个名字。“纸上写了什么？”
“不清楚。但我闻了送饭的托盘，那些纸上用了朱砂混灵灰。这种配方极少见，只有幽冥阁旧部才懂。”
“幽冥阁？”云逸眉头微皱，“那个十年前被剿灭的邪修组织？”
“正是。”墨玄抿了一口酒，“他们有种符文，表面看只是普通批注，只需滴一滴血便可激活，传讯千里。”
云逸当即下令：“命影枢司彻查近十日所有归档文书的去向，重点查找带有朱砂痕迹的。另外，准备一份假军情——就说今晚主力将调往西漠。”
墨玄轻笑：“你想引他出手？”
“他能察觉阵眼漏洞，说明对我们极为了解。这样的人，绝不会放过传递消息的机会。”
傍晚时分，那份假军情被故意遗落在偏厅走廊。一名巡逻弟子佯装失手，将卷轴掉落地上后迅速离开。
深夜，影枢司送来一段新录影像：黑袍人果然走出房间，拾起卷轴久久端详，随后回屋动笔。一炷香后，他撕下一页纸，划破手指，滴下一滴血。
纸页瞬间化作一道红光，钻入墙缝。
影枢司循着气息追至东墙根，挖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青砖。红光正是从砖缝中逸出。
云逸手持青砖步入主帐时，灵悦已在等候。
“我查了古籍。”她说，“这类符文需以玉牌或铜镜接收。对方能在营地之外激活，说明我们中间有人携带着接收器。”
“那就是还有奸细。”
灵悦点头：“而且此人，应是近期才进入营地的。”
云逸沉声下令：“明日一早，召集所有高层议事。把黑袍人带上来。”
次日辰时，主帐灯火通明。各大执事与长老悉数到场。云逸命人押上黑袍人。
那人依旧披着黑袍，面容隐于帽影之中。
云逸取出几张纸：“这是你写的密文，这是破译后的内容。你说南岭换防，东门夜巡缺人，又言主力将赴西漠——这些机密，你是从何得知？”
黑袍人默然不语。
云逸又拿出那块青砖：“这是你埋设的传讯装置，所用乃是幽冥阁的‘血引符’。十年前那一战，你们早已覆灭。如今你现身，打着求援之名混入我营，究竟受何人指使？”
帐内一片寂静。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赢了？”
“那你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
“药王谷。”他冷笑，“三个月前，一名使者自药王谷而来，送来一批伤药。但他并非药王谷之人，而是幽冥阁安插的卧底。而我，不过是替他清理痕迹的棋子。”
众人震惊。
云逸眼神骤冷：“所以你是为那假使者打掩护？”
“不错。”黑袍人缓缓抬头，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你们接收的每一车药，都藏着监听符。你们开的每一次会，说的每一句话，早已被外界尽知。”
灵悦忽然开口：“他说的内应，还未落网。”
云逸望向她。
“那名使者仍在营地之中。”她语气凝重，“他带来的药物无人查验。若他所言属实，此刻我们所说的一切，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帐内气氛瞬间紧绷。
云逸立即下令：“封锁主帐，任何人不得进出。通知各营，即刻排查所有外来物资，尤其是药品。凡药王谷送来者，一律封存。”
他又对影枢司道：“调出那使者入营的记录，查他接触过哪些人。”
命令刚下达，墨玄快步进来，面色异常。
“怎么了？”云逸问。
“那使者……今早交班时不见了。守门弟子说，他提着药箱去了伤员营，之后再未出来。”
云逸霍然起身。
“伤员营现在由谁负责？”
“轮值医官是……”墨玄顿了顿，“您之前安排的替补人选，姓赵。”
正是那个收走黑袍人纸张的文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