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冲进大殿时,云逸正将“资”令符按在药田灵流图上。灵流图猛然一震,东南方向连晃三下,主峰也随之轻颤。
他手下一顿,令符裂开一道细缝。
“寒潭谷塌了!”弟子声音发抖,“三组人失联,敌军距原定埋伏点只剩十里!”
云逸抬眼望向灵悦。她已握紧剑柄,马尾高扎,铃铛未响,肩头却微微下沉,似在感知远方灵气的波动。
墨玄从外走入,红袍下摆沾着尘灰。“不是塌,是炸。”他说,“有人提前在地脉节点埋了爆灵石,就等我们踏入。”
哑奴立于门口,怀中抱着竹简,喉间微光一闪,一道光影升腾,在空中勾勒出一座山谷——四面环崖,仅一条通路进出。
“寒潭谷。”云逸凝视那影,“比原址更窄,更适合伏击。”
“可无水脉支撑阵法。”墨玄皱眉,“你的雷符依赖地气充能,现在一半无法启用。”
“那就让人替我们充能。”云逸抓起令旗,转身向外,“传令前线,服食虚影丹,佯装战败撤退。”
灵悦快步跟上:“我去引雾。”
“你断后。”云逸回头,“我怕他们真退不回来。”
她没说话,只将剑穗上的青玉铃铛取下,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她每次赴险前的习惯。
半个时辰后,寒潭谷浓烟滚滚。三队联盟弟子“仓皇”逃出,敌军紧追不舍。地上散落烧焦的阵旗,火星未熄,仿佛刚经历一场激战。
敌军派出飞鸟探路,探子落地查探痕迹,挥手示意大军推进。
“他们上钩了。”墨玄蹲在崖边,腰间酒葫芦轻晃,手中一枚新制毒烟弹尚冒着青烟,“就看能不能吞到底。”
云逸立于北崖最高处,令旗插在身侧,左手紧攥玉簪。金色符文自掌心蔓延至手臂,如活蛇游走。
“等五成人进来。”他说,“再多,我们就控不住了。”
下方峭壁岩洞中,灵悦率主力潜伏。她以剑气凝冰,封住石缝,阻隔声响。哑奴坐于旁侧,竹简微颤,唇齿开合无声,默诵《匿形诀》残篇——这门三百年前失传的秘术,唯他一人记得。
敌军先锋踏入谷口。
“三队探路。”墨玄数着人数,“再等两口气……就是时候。”
云逸挥下令旗。
七道雷光自谷底轰然炸裂,并非源自地脉,而是预先埋设的灵石引爆。巨石滚落,封锁出口;两侧崖壁机关启动,箭雨倾泻,直贯敌阵。
“动手!”墨玄掷出毒烟弹,身形一闪,绕至侧翼。
灵悦纵身跃下悬崖,剑未出鞘,冰雾先至。她在空中划出弧线,剑尖触地,山谷温度骤降。敌人脚下结冰,行动迟滞,阵型大乱。
“千山凝雪。”她低喝一声,横剑一扫,蓝光迸发,中间三十人瞬间冻结。
敌将怒吼,魔焰护体,却被一道黑影缠住手腕。哑奴立于崖顶,竹简飞出,化作阵法一角,困住那人三息——恰好够墨玄甩出匕首,刺入其膝。
云逸自空中落下。
青衫飘然,左耳朱砂痣微光流转。他掌心符文暴涨,一掌拍向敌首。对方勉强招架,兵刃碎裂,整个人被震飞数丈,坠入深渊。
谷底一时寂静。
云逸返回崖顶,令旗已断,仅余半截木杆。他喘息片刻,将玉簪收回袖中,看向报信弟子。
“俘虏清点完毕,共二百一十七人,重伤四十三,其余皆可审讯。”弟子低头禀报,“失联三组已找到,一人轻伤,无人牺牲。”
灵悦收剑入鞘,倚岩而坐。马尾松了一角,发丝垂落。她抬手扶正,铃铛轻响一声。
墨玄蹲在谷口,从尸身上拾起一块残牌,刻有奇异符号。他端详几秒,塞进酒葫芦,盖紧盖子。
哑奴静坐崖边,竹简置于膝上,喉间光芒闪动三次,似已传讯完毕。他闭目调息,呼吸细微,宛如随时会消散。
云逸走到崖边,俯视战场。火把渐次点亮,映照满地狼藉。机关坊弟子开始拆解敌械,丹阁人员往来奔走,分发疗伤药剂。
“这地方比预想结实。”墨玄走来,踢了脚边碎石,“没被自己人炸垮。”
“炸的人不是我们。”云逸望着远处炸痕,“手法太利落,像是等我们布防完成才动手。”
“有人泄密?”灵悦起身,语气转冷。
“或者……”墨玄摩挲酒葫芦,“有人早知我们会选此地。”
云逸未答。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石,指尖抚过断面——有灼烧痕迹,却非雷符所致。那种黑,更像是高温液体泼洒而成。
他忽有所悟,转身问哑奴:“你方才传的警告,最后四个字是什么?”
哑奴睁眼,喉间泛光,缓缓拼出两字:南荒。
墨玄脸色一变:“药殿?他们不是送来了紫阳草吗?”
“草没问题。”灵悦道,“但采药之人……我们从未见过。”
云逸攥紧碎石,掌心符文隐隐发烫。他望向东南方,那里本应是埋伏之地,如今只剩废墟。
“俘虏分开关押。”他下令,“重伤者优先救治,每人服一颗控言丹。今夜起开始审讯,勋察司、资衡司、议和司共同监审。”
“你还信不过自己人?”墨玄挑眉。
“我不是不信。”云逸目光投向山谷尽头,“我是不信,有人能在我们定计之后,连夜将地脉炸成这般模样。”
灵悦默然片刻,伸手取回桌上的青玉铃铛,重新系回剑穗。
墨玄叹了口气,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
哑奴缓缓起身,竹简贴回掌心,喉间微光一闪,似欲开口,终又沉默。
云逸正欲说话,远处一名传令弟子疾奔而来,手中捧着半块焦黑布片。
“主上,从塌坑底部挖出的。”弟子递上,“上面……有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