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单膝跪地，左臂无力垂落，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碎石上，溅起细小的血点。他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对面翻涌的黑雾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越来越浓。
“快走！”他声音嘶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灵悦没有半分迟疑，脚尖轻点地面，霜气瞬间蔓延，冰晶飞速凝结，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桥横跨裂谷。她身形轻盈地掠过，落地刹那剑锋一转，稳稳封住左侧暗门。
墨玄喘着粗气，从腰间摸出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随即狠咬舌尖，一口血雾喷在葫芦口。赤光一闪，四周紊乱的灵力终于趋于平稳。
“别指望我还能再来一次。”他抹去嘴角血迹，将葫芦抛给苏璃，“省着用。”
苏璃接过葫芦，指尖微颤。她发间的银簪断了一根，歪斜地插在发中，显得狼狈却不失倔强。她未言语，只是将葫芦贴在胸口，闭目感应片刻，再睁眼时眸光一凛，转身将葫芦掷回云逸：“你比我更需要它。”
云逸摇头，用残剑撑地划出一道浅痕：“阵眼靠你稳住，我不能动。”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三道黑影自岩壁跃出，弯刀裹挟腥臭血雾，直扑苏璃！
她不退反进，抽出最后一根银簪，指尖一弹，簪尖轻轻划过手腕。血珠飞溅，在空中拉出三根细线，缠上敌人刀刃——刹那间，血线冻结，刀锋“咔嚓”碎裂！
灵悦剑光一闪，三人喉咙同时绽出血花，扑倒在地。
“通道清了。”她低声道，剑尖指向深处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三个阵眼，左、中、右，必须同时击破。”
墨玄点头，从怀中取出三颗暗红色丹药，指尖轻搓，丹药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静灵丹，最后一组。破阵后十息内魔气会冻结，可一旦超时，反噬炸开的魔流将是原来的三倍——你们动作要快。”
云逸深吸一口气，将残剑插入地面，左手按上剑柄。金色纹路自心口蔓延而上，顺着手臂攀爬，如火烧，似刀割。他咬牙不语，只低声道：“数三。”
灵悦立于左侧，冰蓝色瞳孔缩成细线，剑尖微颤，寒气在刃上凝成霜花。苏璃右膝微屈，银簪对准右方阵眼，呼吸渐趋平稳。墨玄退后两步，三颗丹药悬浮空中，指尖划破皮肤，画出三道血符。
“三。”
墨玄弹指，丹药破空而出，精准命中三处阵眼连接点。黑雾骤然一僵，仿佛冻结的河流，瞬间凝固。
“二。”
灵悦剑光如电，霜气凝成尖锥，直刺左阵眼核心！“轰”然一声闷响，黑雾炸开一角。苏璃甩出银簪，带着一缕血光钉入右阵眼，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咬牙支撑，双手迅速结印，引动体内精血燃烧。
“一。”
云逸猛然站起，左臂剧痛钻心，他置若罔闻，右掌狠狠拍向地面！金纹轰然炸裂，顺着残剑冲入中央阵眼。屏障剧烈震颤，黑雾翻腾如沸水，三处阵眼同时崩裂——轰！！！
气浪席卷，众人被掀翻在地。云逸撞上石壁，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滑下。他抬手擦去，凝视那终于破碎的屏障，声音沙哑：“进。”
五人迅速穿过残破通道，背靠断裂石柱列阵。前方是一片开阔地，地面刻满诡异血纹，中央矗立着一座黑塔，塔顶魔气盘旋如龙。尚未喘息，塔内骤然传来凄厉号角，刺得人耳膜生疼。
“来了。”墨玄倚着石柱，伸手探入丹瓶，却摸了个空。他苦笑：“最后一味‘九转涅盘散’，拼了吧。”
他咬破舌尖，将残存精血混入药粉，猛然喷出。赤雾扩散，笼罩五人，灵力运转陡然加快，可他脸色瞬间灰败，几乎站立不稳。
云逸察觉异样，转头看他：“你——”
“少废话。”墨玄打断他，抬手指向塔门，“后面……交给你。”
话音未落，数十名魔修从四面暗门涌出，手持魔兵，双眼血红。他们沉默无言，动作整齐得诡异，显然是被炼化的死士。魔气骤浓，众人呼吸一滞，灵力运转愈发艰难。
“哑奴！”云逸低喝。
哑奴立于最后，手中竹简残片微微发烫。他未出声，只将竹简插入地面，残魂震动，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剑障升起，薄如蝉翼，却硬生生拦下第一批追兵。
“灵悦！”云逸再喊。
“明白。”她一步踏前，剑尖点地，霜气迅速蔓延，十丈之内地面结冰，形成一道寒渊。两名冲在最前的魔修脚下打滑，动作迟缓，被苏璃一掌击中后颈，当场瘫倒。
云逸拄剑而立，环视四周。敌人越来越多，黑塔深处更有强横气息正在苏醒。不能再拖了。
“守住这里。”他沉声道，“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苏璃问。
他抬手指向远处一道微弱的金光波动：“有人在等。”
众人一怔。灵悦瞳孔微缩：“……是他？”
云逸未答，只拔起残剑，剑尖拖地，一步步走向裂谷边缘。他的背影摇晃，每走一步都在滴血，可脚步从未停歇。
灵悦忽然开口：“你撑不住的。”
他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很轻：“那就撑到倒下。”
她不再言语，只是抬起剑，剑尖指向天空。霜气凝聚，一道冰棱缓缓升起，在她头顶旋转，仿佛在等待某种信号。
云逸转身，踏上冰桥。桥面已被魔气腐蚀出裂痕，他走得极慢，左手紧握剑柄，右手垂于身侧。行至中途，桥体猛然一震！一道黑影自下方窜出，长矛直刺胸口！
他侧身避过，剑锋横扫，对方头颅应声而落。尸体坠入深渊，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他继续前行，脚步未停。
身后，墨玄倚着石柱，凝视黑塔方向，低声说道：“十息内，他们会换阵型。”
苏璃点头：“左翼压前，右翼包抄。”
“灵悦主控中线，我用丹气扰乱他们节奏。”
“哑奴还能撑多久？”
两人同时回头。哑奴跪在地上，竹简裂纹已蔓延至顶端，残魂近乎透明。他抬手，颤抖着指向塔门方向，指尖虽抖，却始终坚定。
“还有一击。”苏璃轻声道。
墨玄笑了：“够了。”
云逸终于踏上对岸，转身望向他们。五人背靠残破屏障，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没有后退半步。
他抬起手，将残剑举过头顶，剑尖直指黑塔。
一道金光自剑锋迸发，直冲云霄！
刹那间，黑塔震动，魔气翻腾。塔门轰然开启，一道黑影缓步走出，手中长戟拖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云逸握紧剑柄，一步步迎上前。
左臂早已麻木，金纹在皮肤下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可他没有停下。
剑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
对面，黑影举起长戟，戟尖直指他眉心。
云逸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