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从李老三身上得了那缕“仁心回响”的暖流,苏芷心里就跟揣了个活物似的,再也静不下来。
那感觉太清晰了,比在清水镇行医时模糊的感应强了十倍不止,不仅让她灵力凝实了一丝,连带着对体内那霸道混沌力量的掌控,都仿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圆润劲儿。
希望这东西,一旦冒了头,就跟野草似的,压都压不住。
可她也清楚,这是在皇子府,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江湖。
她身份敏感,盯着她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大张旗鼓地行医救人,只怕“仁心”没攒多少,麻烦就先找上门了。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
她先去找了萧景琰,没提“仁心回响”这茬,只说自己医术搁置久了有些生疏,想在府里下人间,挑些信得过的、有陈年旧疾或疑难杂症的,帮着看看,也算是答谢他提供安身之所。
理由找得合情合理。
萧景琰是何等精明的人,虽觉得她这请求有些突兀,但看她眼神清正,不似作伪,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只嘱咐刘管事帮着安排,务必谨慎,莫要惊扰外人,也莫要累着她。
有了萧景琰的首肯,事情就好办了些。
刘管事得了吩咐,虽心里嘀咕这位贵客怎么突然对下人的病痛上了心,但也不敢怠慢,挑了几个在府里年头久、嘴巴严、确实身上有病痛的老仆,陆陆续续引到竹意苑外院的一间僻静厢房里。
苏芷看诊极有章法。
她不动用那显眼的混沌灵力,只凭扎实的医术根底,望闻问切,银针导引,再辅以寻常草药。
裴九霄和冷月自发在外围守着,欧阳雪则乖巧地在一旁帮忙递针、分药,小丫头现在对药材里那些不干净的“线”格外敏感,正好帮着把关。
第一个来的是管着后厨采买的老张头,年轻时候扛货伤了腰,每逢阴雨天就疼得直不起身。
苏芷几针下去,又开了个舒筋活络的方子。
老张头将信将疑地试了几天,竟觉得那缠磨他十几年的老寒腰松快了大半,再来复诊时,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虽不如李老三那般浓烈,但也有一丝微弱的乳白光点汇入苏芷体内。
接着是浆洗房的一个婆子,长年的风湿痛;还有一个马夫,早年摔伤留下的暗疾。
苏芷一一细心诊治,效果显着。
这些下人,平日里病了痛了,能忍则忍,实在熬不住才敢求管家开点便宜药,何曾有过这般被贵人亲自细致诊治的待遇?
一个个都是千恩万谢。那丝丝缕缕的“仁心回响”之力,虽然每一缕都极其微弱,远不如救治李老三女儿那次,但积少成多,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汇入苏芷体内。
苏芷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以一个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增长、凝练,更重要的是,神魂仿佛被这股纯净的愿力洗涤着,变得更加通透、坚韧。
她甚至尝试着,在夜深人静时,将一丝融合了“仁心回响”之力的灵力,极其小心地渡入墨言体内。
这一次,那灵力不再像之前那样石沉大海。
它如同一点微弱的萤火,在墨言沉寂黑暗的识海外围轻轻闪烁,虽然依旧无法深入,也无法唤醒他。
但苏芷敏锐地察觉到,墨言那如同枯井般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活泛”气儿。
这变化微乎其微,却让苏芷激动得指尖发颤。
有效!这条路是对的!
然而,就在她小心翼翼、初尝甜头之际,一丝隐忧也浮上心头。
这日,她刚送走一位膝盖有旧伤的花匠,正准备歇口气,冷月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
“刚才外面有两个生面孔探头探脑,看打扮像是内院负责洒扫的,但脚步沉稳,不像普通人。”
裴九霄也凑过来,压低声音。
“我也觉着不对劲,这两天来‘看病’的人里头,混了个生脸,说是杂役房的,问起话来却对杂役房的活计支支吾吾。”
苏芷心里一凛。
果然,还是引起了注意。
是太后那边的人?
还是府里其他势力的眼线?
她行医攒“仁心”的动作,虽然谨慎,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眼睛。
“从明天起,暂缓几日。”
苏芷当机立断。
“就跟刘管事说,我有些乏了,需要静养。”
不能贪功冒进。
在拥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和救醒墨言他们之前,必须更加小心。
希望的火苗已经点燃,但要想让它燃成足以照亮前路的熊熊烈火,还需要时间,更需要…在刀尖上行走的谨慎。
她看了一眼里间依旧沉睡的墨言,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增长了些许、带着温暖愿力气息的灵力。
路还长,但总算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只是这刚刚找到的方向,能顺利走下去吗?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又会何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