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府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苏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客栈,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太阳穴突突直跳。
驱散林家小姐体内那股阴邪之气,几乎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星月之力,此刻经脉空荡荡的,连指尖都在发软。
她瘫坐在椅子里,连灌了几口凉水,才勉强压下那阵眩晕。
“啧,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林家干苦力了。”
裴九霄翘着腿,嘴里叼着根草茎,斜眼看她。
苏芷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努力调息。
就在她意识有些涣散,几乎要沉入黑暗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丝极细微、却异常温暖纯粹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她心口处悄然滋生。
这力量并非源于她自身,更像是一缕外来的涓流,温和地汇入她近乎干涸的经脉。
它所过之处,疲惫感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冰雪,悄然消融,那原本微弱黯淡的星月之力,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丝活力,甚至比耗尽前似乎还凝练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苏芷猛地睁开眼,眸中满是惊愕。
这不是她自己修炼回来的!这股力量……来自哪里?
她下意识地内视自身,却找不到任何外来灵力注入的痕迹。
方才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裴九霄那点内力属性也与这温暖纯粹的感觉截然不同。
她蹙眉沉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离开林府时,林小姐那虽然虚弱却充满真挚感激的眼神,以及林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着反复道谢的画面……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猜想浮上心头,她治好了林家小姐,得到了病患家人发自内心的深切感激,所以……获得了某种力量的反馈?
这想法太过离奇,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太素医经》浩如烟海,也从未记载过此等玄妙之事。
灵力修炼,向来是引天地灵气入体,或是炼化天材地宝,怎会与治病救人、他人情感扯上关系?
她压下心头的惊疑,决定不动声色地观察。
接下来的几日,她依旧在街边摆摊行医。
这次,她留了心。
治疗普通的伤风咳嗽,并无异样。
直到她为一个被腹痛折磨许久、家境贫苦的老翁施针开药,老翁症状缓解后,拉着她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泪花,不住地说她是活菩萨,省下了他给孙儿买书的钱……
就在老翁那充满真心实意的感激之情达到顶点时,苏芷清晰地“看”到——
一丝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乳白色光点,从那老翁身上飘出,如同受到吸引般,没入她的心口。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温和纯粹的暖流再次出现,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地滋养着她的经脉和灵力。
果然如此!
不是她的错觉!
治愈病人,并获得对方发自内心的感激时,她就能从病人身上获得一丝奇异的力量反馈,这力量能直接转化为精纯的灵力,滋养她的星月之力!
这个发现让苏芷心神剧震。
她回想起之前行医,似乎偶尔也有过精神莫名振奋、灵力恢复稍快的时候,只是那时灵力太弱,感觉模糊,加之颠沛流离,未曾深究。
如今看来,这规律早已存在!
“喂,回魂了!”裴九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几天老是神游天外,琢磨什么呢?林家给的诊金太多,数不过来了?”
苏芷回过神,横了他一眼,却没有点破。
这事太过玄乎,她自己尚在摸索验证,不便多言。
但心底却仿佛有一扇新的窗户被推开。
《太素医经》首重“医者仁心,天道酬勤”。
她原以为这只是医德训诫,如今看来,这“仁心”,这“济世”,或许本身就是一条独特的修行路径?
一种与众生愿力、与天地正气共鸣的法门?
素心族的传承,是否正源于此?
这个猜想,让她对未来的道路,有了全新的期待和方向。
几日后,林府再次来人,欣喜地告知林小姐已能下床行走,神智完全清明,林家上下感激不尽,特备谢宴。
苏芷再次踏入林府,见到恢复气色的林小姐,对方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毫无杂质的感恩,如此强烈。
伴随着这份真挚的情感,苏芷清晰地看到,数点比之前更明亮的乳白色光点从林小姐身上浮现,融入己身。
一股明显的暖流汇入经脉,让她连日来的辛劳一扫而空,星月之力也隐隐壮大了一丝。
宴席间,林老爷夫妇的每一次真心致谢,都伴随着微弱的光点反馈。
积少成多,竟是比她自己打坐修炼半日效果还好。
离开林府时,苏芷不仅收获了丰厚的诊金,更感觉自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充盈。
“看来这林家真是你的福地啊。”
裴九霄看着她明显好转的气色,有些纳闷地嘀咕。
苏芷但笑不语,心中却已豁然。
行医治病,积累善缘,这不仅是她安身立命、获取资源的途径,更成了她提升实力、探寻自身血脉奥秘的关键!
她需要救治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沉疴痼疾。
治愈的难度越大,患者愈后的感激或许越深,回馈的力量也可能越强。
然而,那盒暗藏玄机的“醉芙蓉”胭脂,如同一个警钟。
云州城繁华之下,暗藏凶险。
提升实力刻不容缓,但揪出幕后黑手、扫清威胁也同样重要。
“裴九霄,”她收敛心神,目光变得锐利。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凝香斋。”
裴九霄眼睛一亮,摩拳擦掌。
“早就等这句话了!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掀了它的老巢!”
苏芷微微颔首,望向凝香斋的方向。
积累灵力,追查真相。
这两条路,她必须同时走下去。
只是不知,那香气弥漫的凝香斋深处,等待他们的,除了阴谋,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