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片场很安静,只有角落里的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蓝光。程疏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耳机还挂在耳朵上。他正在听一段录音,那是岑知韫的声音。
“他今天的情绪是对的,最后一句说得比剧本还好。”
她的语气很冷静,但听起来有点欣赏的意思。
程疏言笑了笑,拿下耳机,关掉手机提示音。他打开笔记本,在“明天计划”那一栏写下:
E-16电梯戏前,制造真实交集。
不是等她注意到我,是我让她必须看到我。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五分,A栋三楼消防通道的拐角处。
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蹲在窗边,手里拿着半杯凉了的咖啡,眼睛一直盯着电梯口。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倒计时:00:02:17。
这个人就是程疏言。他深吸一口气,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他知道岑知韫的习惯——七点整到片场,从不迟到,也不早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先到,经纪人陈薇要晚十分钟才来。这个时间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能再等了。
倒计时只剩30秒。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从侧门走出去。
还有15秒。
大厅里没人,玻璃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城市还没完全醒来。
还有5秒。
电梯“叮”的一声,门慢慢打开。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是岑知韫。她穿着米白色风衣,长发扎成低马尾,背着帆布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是现在!
程疏言加快脚步,一边翻背包,一边小声说:“糟了,剧本忘拿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刚出电梯的人听见。
他冲向电梯间,眼看门要关上,立刻伸手挡住。感应器启动,门又打开了。
“老师,您也住这栋楼?”他笑着问,语气自然,像认识很久一样。
岑知韫抬头看他,眼神停了一下,像是在想这个偶遇是不是真的。
但她没说什么。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空间变得很小。
两人站在一起,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但空气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程疏言没看她,低头拍了拍脑袋:“昨晚对戏太投入了,走位都记熟了,结果把剧本落在休息室了。”
岑知韫没说话,眼角微微动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听。
“说起来……”他忽然转头,笑着说,“您昨天那场哭戏,第三幕接得太好了,我都看愣了。我在想,要是我演,能不能做到那种表面平静、心里崩溃的感觉?”
岑知韫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昨晚看了回放?”
“嗯。”程疏言点头,“看了三遍。但我还是没搞懂第三场的情绪怎么转。您能指点一下吗?”
他说完,举起手,动作坦然,没有讨好,也没有强求。
电梯继续上升,数字跳动:8…9…10…
岑知韫看了他两秒,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本剧本。
深蓝色封面,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经常用。
她递过去,动作干脆:“这里有我写的批注,拿去看吧。”
程疏言一愣,马上伸手接过。
手指碰到纸页的那一刻,心跳快了一下。
封面上有一行字,写的是角色的心理分析。字迹他认得。
这是她的手写笔记,从来不让别人看。
现在却在他手里。
“谢谢老师。”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电梯“叮”地响了,到了。
门打开,走廊的灯光照进来,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程疏言没马上出去。
他站在门口,回头一笑,眼睛很亮:“对了,昨天系统里您说‘合唱应该不错’……是不是也算认可我?”
空气好像静了一秒。
岑知韫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回头,肩膀松了一点。
嘴角微微扬起,几乎看不出来。
然后她走了,背挺得很直,步伐稳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系统已经记录下来:
【情绪波动识别成功】
主体:岑知韫
情绪标签:轻微羞赧 + 期待延续
置信度:92.7%
程疏言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剧本,手指轻轻划过她写的每一个字。
他知道,这次电梯相遇不是巧合。
他是亲手把一个可能变成了现实。
而这本剧本,不只是指导,更像是邀请。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阳光正一点点照进来,落在片场大门上。
很快那里就会有很多人,有摄像机,有吵闹声,有各种目光。
但现在这一刻,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急着走,靠在墙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快速打字:
plan E-16:Success.
Key deliverable:handwritten script acquired.
Next step:Let the fans do the math.
打完字,他笑了笑,收起手机,握紧剧本,朝片场走去。
风衣下摆扫过地面,像无声的宣告。
七点零八分,陈薇赶到大厅,刷卡进电梯。
她习惯性看了一眼监控,突然皱眉。
回放七点零二分的画面——
程疏言和岑知韫一起走进电梯,站得不远不近,气氛有点特别。
接着,岑知韫从包里拿出剧本递给他。
他低头接过,两人有短暂对视。
最后他在电梯门口回头说了句话,岑知韫的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陈薇眯眼,“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又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哪里是偶遇?分明是设计好的!
她马上打电话给助理:“查一下,程疏言是不是昨天留到很晚?还有,他今天几点来的?”
五分钟后,答案来了——
“程老师昨晚十一点才走,今早六点四十五就到了,说是忘带东西。”
陈薇扶额:“这小子……玩心机啊。”
但她随即笑了。
因为岑知韫把剧本给了他。
那本她从不让别人碰的私人批注本。
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同一时间,片场化妆间。
岑知韫坐在镜子前,造型师正在整理她的头发。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是一条系统通知:
【今日情感共振指数更新】
昨夜至清晨,与程疏言共处4分17秒。
情绪同步率峰值:78.3%(较前日提升31%)
关键行为标记:“共享私人创作痕迹”
系统提示:关系锚点已建立,建议维持适度互动频率。
她看了两秒,滑动手指,关掉了通知。
镜子里,她的表情还是很淡。
但当造型师转身去拿发饰时,她悄悄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好像……刚才笑了?
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收回手,翻开今天的拍摄流程表。
目光停在“E-16电梯对手戏”这一行。
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一个星号。
*特殊处理。
不是改台词,也不是调走位。
只是一个标记。
只有她知道,今天的这场戏,不会再是表演。
走廊尽头,程疏言站在窗边,翻着那本深蓝色的剧本。
一页一页看下去,全是她的批注:
【这里不要爆发,要压抑后的裂痕】
【眼神要空,但呼吸不能乱】
【台词结束后的三秒沉默,比说出来更重要】
每一条都让他更懂这个角色。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空白处看到一行小字:
【如果有人能听懂这些,或许真的可以合唱。】
程疏言呼吸一滞。
这不是系统录的话。
是她亲笔写的。
他合上剧本,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洒下来,正好落在他脚边。
他想起昨晚系统关闭前的最后一句话:
【心动不是信号,是行动指令。】
现在,他不仅收到了信号。
他也做出了回应。
星光还在,回响越来越深。
这一次,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束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