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梅岭的弧度慢得像熬糖,融在枝桠上的霜粒顺着梅苞尖往下淌,滴在草叶上时,会发出极轻的“嗒”声,像谁在数着出发的时辰。小念攥着守梅剑的剑柄,指腹贴着那片蓝梅瓣——不知何时,瓣上的清澈里多了点极淡的金,是她腕间金纹的颜色,像两缕光缠在了一起。
“得走快些,冰壳要是再往里蚀,地脉就难救了。”影主合上古籍,把书揣进怀里时,指节碰着书页边缘的磨痕,“典籍说冰蚀滞脉最怕‘断源’,咱们得先找到寒气最盛的地方,别让它再往核心钻。”
青禾把卷边的梅叶塞进布兜,又摸出个布包递给小念:“阿婆晒的梅干,揣着垫肚子。”她指尖碰着小念攥剑的手,愣了愣,“剑好像比刚才暖了点?”
小念低头看,守梅剑的剑身果然泛着层极淡的金光,不像之前那样蒙着雾,倒像晒了会儿太阳的琉璃。她轻轻晃了晃手腕,剑身跟着轻颤,不是昨日的焦灼,是种温温的呼应,像在说“我准备好了”。
沈砚走在最前面,掌心的镇梅印亮得比刚才稳些,淡蓝的光扫过前方的雾,能把雾里藏着的枯枝照得分明:“我来探路,寒气近了印子会变凉,你们跟着我。”
几人踩着半化的霜草往禁地走,梅岭的晨雾渐渐散了,可越靠近禁地,空气又慢慢凝起来——不是霜的凉,是种透着“硬”的冷,像吸进肺里的风都带着细冰碴。小念腕间的金纹热了些,守梅剑的剑柄也跟着暖,蓝梅瓣上的金光晃了晃,剑尖忽然微微偏了偏,指向左边一片矮梅林。
“那边不对劲?”沈砚顺着剑尖的方向看,矮梅林的枝桠上挂着霜,霜色比别处深,是种发灰的白,“我过去看看。”
没等他迈步,守梅剑忽然轻轻往前送了送,小念握着剑柄,能觉出它的“急”——不是不让去,是提醒“小心”。她跟着剑的力道往前挪了两步,指尖刚碰到矮梅的枝桠,那枝桠“咔”地断了,断面处竟结着层薄冰,冰里裹着丝灰气,像冻住的烟尘。
“这不是普通的霜。”影主蹲下来,用指尖碰了碰冰面,指尖立刻凉得发麻,“是‘蚀骨霜’,沾着就往骨头里渗冷,典籍里说,这是冰蚀滞脉的前兆。”
守梅剑在小念手里颤了颤,剑身的梅纹亮了亮,这次不是碎片,是段清晰的感知——前方三里地,有片梅树全枯了,那里的冰壳最厚,寒气就是从那儿散出来的。小念把感知说给众人听,沈砚的镇梅印忽然凉了半截,脸色更沉:“那地方是禁地的边缘,也是地脉的支流口,要是支流被冻住,核心就危险了。”
几人加快脚步,路上的梅树越来越少,到后来只剩光秃秃的枯枝,枝上的霜全是灰白色的蚀骨霜,踩在地上的霜草“咯吱”响,像踩着碎冰。小念攥着守梅剑,剑柄的暖意越来越明显,蓝梅瓣的金光也亮了些,可剑身的梅纹却时明时暗,像在跟什么东西较劲。
“到了!”青禾忽然停住脚,指着前面一片空地——空地上的梅树全枯了,树干上裹着层透明的冰壳,冰壳里能看见冻住的树汁,像琥珀里的虫子。空地中央有个土坑,坑底泛着灰冷的光,寒气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着细冰粒。
守梅剑忽然往前冲了冲,小念没攥住,剑悬在土坑上方,剑身的金光猛地亮起来,像团小太阳。可没等光碰到坑底的寒气,坑底忽然冒起股灰雾,雾裹着寒气往上涌,撞在金光上,“滋”的一声,金光暗了半截,守梅剑也晃了晃,像被撞疼了。
“小心!”沈砚立刻冲过去,掌心的镇梅印对着灰雾按下去,淡蓝的光裹住灰雾,雾里的寒气“嘶”地缩了缩,可没等完全压住,雾又涨了些,把镇梅印的光顶得晃了晃。
影主翻出古籍,手指飞快地翻页,纸页“哗啦”响:“找到了!蚀骨霜的源头在坑底的‘寒眼’,得用‘暖源’把寒眼封了,守梅剑的暖光就是最好的暖源,可需要人帮它聚气!”
小念看着悬在半空的守梅剑,剑身的金光越来越淡,梅纹也快看不清了——它在硬撑,像昨日整夜融冰壳那样,耗了太多力气。她往前走了两步,腕间的金纹烫得厉害,贴在剑柄上时,金纹的光顺着剑柄流进剑身,像给剑输了口气,剑身的金光立刻亮了点。
“剑认心念,对不对?”小念闭着眼,把心神沉下去,这次不是传担忧,是传“力气”——把腕间金纹的暖、心里对梅岭的护,全顺着指尖递进剑里,“我帮你,咱们一起封寒眼。”
守梅剑忽然发出一声轻嗡,不是之前的疲惫,是种透着劲的响。剑身的金光猛地涨起来,像把周围的暖光全吸了过来,蓝梅瓣上的金纹也亮得刺眼。它悬在坑上方,剑尖对着寒眼,金光顺着剑尖往下淌,像条金色的线,慢慢往坑底探。
灰雾里的寒气疯了似的往上涌,撞在金线的光上,“滋啦”响,雾里的灰气一点点被金光烧没。可寒眼冒出来的寒气太多,金线的光又暗了些,守梅剑的剑身也跟着颤,像举着重东西快撑不住了。
“我来帮你!”青禾忽然跑过来,攥着小念的另一只手,她掌心的温度不算高,可透着股韧劲儿,“阿婆说过,梅岭人的心意能聚暖,我也想护梅岭。”
沈砚也走过来,掌心的镇梅印贴在守梅剑的剑身上,淡蓝的光顺着剑身流进去,和金光缠在一起:“镇梅印本就是护地脉的,咱们一起。”
影主把古籍放在坑边,书页摊开,古画上的地脉线泛着淡红的光,顺着纸页往守梅剑的方向流:“典籍的力量虽弱,也是份心意。”
四人心意聚在一起,守梅剑的金光猛地炸开,像朵金色的梅花开在坑上方。金线顺着剑尖往下扎,“咚”地撞在寒眼上,寒眼里的灰雾“嗷”地缩了回去,冰壳开始“咔嚓”裂,裂开的地方淌出暖光,是地脉的暖流。
可没等寒眼全封,坑底忽然冒起股极冷的风,风里裹着点黑色的东西,快得像箭,直冲向守梅剑——是之前小念感知到的“隐秘的冰冷”!
守梅剑的剑身猛地转过来,用剑脊挡住那股冷风,“当”的一声,风里的黑东西散了些,可剑身的金光也暗了大半,剑柄的蓝梅瓣上竟结了点极淡的冰。
“那是什么?”青禾攥紧小念的手,声音发颤。
影主盯着坑底,脸色发白:“是‘寒核’,冰蚀滞脉的根!它藏在寒眼里,刚才是想趁机逃!”
守梅剑在半空晃了晃,剑尖又指向寒眼,像是在说“还没完”。小念摸了摸剑柄,腕间的金纹烫得像要烧起来,她把剩下的心意全递进去:“别怕,我们还在。”
剑身的金光又亮了点,这次不是炸开,是凝得更实,像根金色的钉子,慢慢往寒眼里扎。寒核在坑底乱撞,想再逃,可金光裹着它,像网一样越收越紧。
“咔嚓”——寒核碎了,寒眼里的灰雾也散了,坑底的暖流涌上来,顺着土缝往四周漫,枯梅树的根须动了动,枝桠上竟冒出点绿芽。
守梅剑的金光慢慢淡下来,悬在小念面前,剑身的梅纹亮着,像在笑。小念伸手接住它,剑柄的温度正好,不凉不烫,像她的手温。
晨光落在坑底,暖光裹着梅枝,青禾蹲在枯梅树旁,摸了摸刚冒的绿芽,笑出了声。沈砚的镇梅印也亮得稳了,影主合上古籍时,指尖沾着点暖流的光。
小念望着禁地方向,那里的雾散了些,露出片青灰色的崖壁。守梅剑在她手里轻颤,剑尖对着崖壁,像是在说“还有东西在那儿”。
她握紧剑柄,腕间的金纹和剑身的光缠在一起,暖得很。
“前面还有路,”小念看着众人,眼里亮着光,“咱们接着走。”
守梅剑的轻嗡,成了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