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内部,韩非和清玄两人找了个安全的山崖休息。
两个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累。
韩非看着一声不吭的清玄,脑海中想着如何与对方交流。
这一路上,这家伙异常的亢奋,导致他不得不跟着走。
清玄也很无奈,被那个人拉入这里,无法知晓外界情况。
他体感已经过了一天,但精神却告诉他,他还能继续探索。
只是,他都不知道这里是虞渊的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唯一能交流的还是一个弱鸡公子。
逆鳞?他才是主人。
这一路上,清玄也察觉到韩非一直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可那个时候,他一直都在想如何离开,所以每次韩非开口他都会用动作打断。
此时休息,他也冷静了一些,于是想着和对方交流一二。
“九公子,你盯着在下那么久,是有什么要问的?”
韩非眼睛一亮,对方总算愿意交流了。
“听先生说,你很恨秦国?”
清玄闻言冷笑连连,“呵,恨?为何不恨!秦国占我故土,有什么理由不恨!”
“若是如此说法,韩非恐怕早就想要对秦王动手了。”韩非轻笑着摇摇头。
清玄有些不解,什么叫对秦王动手。
“秦王曾在亲政前,来韩国与非有过几次交流,若是以魏兄说辞...”
韩非挑眉看着魏无伤,只见对方脸上露出惊愕,不解,以及怨恨。
“你韩国被秦国吞噬那么多土地,而你身为韩国公子有机会灭其王,我为你感到耻辱!”
“呵,还真是匹夫一个..”韩非嘲讽的话语扎进魏无伤的内心,“一个秦王殒命对于韩国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呵!懦夫!”魏无伤反唇相讥。
韩非冷眼看向魏无伤,他算是看明白这个魏国公子就是个蠢蛋。
“在你眼里是不是以为秦王死了,天下就太平了?韩国就能从秦国手上拿回土地?”
“难怪你无法成为下一任魏王人选,就凭你这想法只会让魏国堕入深渊。”
“三川郡是如何被秦国拿走的,靠秦王?”
“你魏国为何如此落魄,甚至和韩国唇齿相依,是因为秦王?”
“简直愚不可及!”
韩非猛地将手腕一甩,眼底的冷光更深从前,“你倒说说,我若当年杀了秦王,韩国能得什么好处?”
魏无伤被他陡然逼人的气势慑得一滞,却仍反驳道:“秦王若死!秦国必定内乱,届时六国攻秦,分割其地..”
“还真是愚蠢!”韩非都被对方这傻话给逗乐了,“合纵攻秦?秦国内乱?”
“你当六国是铁板一块?当年合纵攻秦,赵人藏私,楚人观望,你魏人更是先斩了联军主将以求和,这样的‘合纵’有什么用处吗?”
他上前一步,指尖几乎戳到魏无伤鼻尖,“你难道不知道,秦国到现在六位国君,哪一个没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死了一个秦王,秦国崩塌?那秦孝文王在位不过三天,之后呢?”
“秦王嬴政13岁即位,吕不韦大权在握,秦国可乱?诸国可有胆合纵攻伐?”
魏无伤的脸涨成紫红,想反驳却找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杀秦王”背后竟有这么多关节。
只觉得韩非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他一直以来坚信的“复仇真理”,露出里面的空洞。
“你说秦国占你故土,”韩非放缓了语气,却更显沉重,“可你魏人当年占了多少小国的故土?韩人又何尝没在三川郡与魏人刀兵相向?”
“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下,是万民的天下,魏无伤,魏国的公子,你是不是把一个人看的太重要了?”
魏无伤踉跄着后退半步,他此刻脑子晕乎乎的,一团乱麻。
韩非此时也不顾什么礼法了,他直接说出来在这个时代最大逆不道的话。
“我恨秦国,但更恨朝中无能的大臣..甚至是...我的..父王。”
魏无伤惊诧的看着韩非,只见对方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个笑容不是对他,而是对韩非自己。
“你...”
“国家兴旺,匹夫有责,这是先生有一次对韩非说的。”
“若是国内大臣将自己的私心放下一点点,一同为国,国家又何愁不兴旺?”
“但魏公子,你看看这天下诸国,哪一个国家上下是万众一心为国奉献?”
魏无忌此时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跟着逍遥子走过几个国家,见过那几个王公大臣。
他知道那些大臣在做些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究竟为自己的国家做了什么?
好像..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燕丹,没有权谋能力;他也不是韩非,没有经世之才;他只能想到用自己的一腔热血去做些什么。
但最终,他只能像个无能狂怒的傻瓜。
韩非的声音渐渐平静,他走到魏无伤的身边,拍着对方的肩膀,“魏公子,我并非让你放下心中的恨意,而是想让你知道,恨意的对象要选好。”
“魏国为何落魄?不是因为秦王,是因为你魏室贵族忙着争权夺利,是因为你先祖的变法只行半生,便被旧势力拖回泥沼。”
“三川郡被秦国拿走一半的时候,你魏国朝堂在做什么?是在争论该送哪位公子去秦国为质,还是在算计如何吞并隔壁的小国?”
“你应该明白,你真正要做的不是迁怒他人,迁怒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魏无忌闻言如梦初醒,他突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侠义”,不过是困在“魏国”二字里的执念。
自己也正如韩非所言,他在无能的迁怒于人,结果却换不了任何好处。
“你打算如何?我记得你和秦王...”
“祛除内敌,再镇国邦,韩非不是成王的料,但愿意拿自己的命换韩国崛起,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败,韩非..不悔!”
看到韩非那从容的面孔,魏无忌也燃起了斗志。
“你打算怎么做?”
“先完成先生任务,离开这里,再说其他,毕竟离不开这里,谈再多也无任何用处。”
看到韩非转身,器宇轩昂的模样,魏无伤很是羡慕对方。
他是逍遥子的弟子,对方是荀夫子的亲传弟子,可现实的名望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魏无伤就劳烦九公子指教了。”
“魏兄所愿,非必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