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蹦蹦跳跳地来到台侧兑换处。
将那张带着她“智慧结晶”的绛红谜笺宝贝似的递给守台的老翁,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与自豪:
“老师傅老师傅!我来兑换彩头啦!这个谜底是‘渭’,渭水的渭!”
“呵呵,好,小姑娘聪慧。”
老翁笑眯眯地接过谜笺确认了一眼,随即弯腰从桌下取出一个用红纸仔细包着的小物件,递到她手中,
“这是此谜的彩头,姑娘收好。”
严初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珠玉,而是一根色泽纯正、尚未编结成形的红色丝绳。
老翁见她好奇,便解释道:
“此绳乃取自城外古寺,受过香火供奉,自有几分灵性。姑娘可自行将其编为手串佩戴,图个平安顺遂的好兆头。”
“谢谢老师傅!”
严初立刻眉开眼笑。
虽然只是一根小小的红绳,但这是她靠着自己挣来的第一份“战利品”。
还带着如此美好的祝福,她简直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心满意足地将红绳小心收好,她那不安分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
她仰起头,指着戏台最高处、那盏几乎隐入夜色、连谜面都看不清的碧青琉璃灯,问道:
“老师傅,那个最高的,最难的谜笺,彩头是什么呀?是不是特别厉害?”
老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捋着胡须笑了笑,语气带着善意的提醒:
“小姑娘,那盏‘青鸾灯’的谜面可是咱们这迷阵的压轴之题,难得很呐。而且规矩也严,一旦摘下就必须作答,若是答不上来……”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
“可是要按彩头价值的三倍赔付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大相信眼前这个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能有本事摘下并解开那道终极难题。
严初一听老翁这明显带着劝退意味的话,小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看不起她没关系,但怎么能连带看轻她身边的轩王殿下和张小姐呢?
她身边可是站着文武双全的顶级队友!
“老师傅,”
她挺了挺本就没什么气势的小胸脯,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劲儿,
“您就先说说,那最高的彩头到底是什么宝贝吧?”
老翁见她如此执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怕被旁人听去似的,神秘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千两——白银。”
“千两白银?!”
严初的双眼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烟火,“唰”地一下亮得惊人!
她原本以为,能作为压轴彩头的,必定是些风雅至极却不太实用的物件儿。
比如什么有价无市的歙砚湖笔,或是早已失传的孤本典籍,再不然就是哪位书画宗师的珍贵真迹……
没想到,竟然是简单粗暴、闪闪发光的真金白银!
这可太对她的胃口了!
千两白银诶!
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什么风雅,什么意境,在实打实的千两白银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办这彩灯迷阵的东家,在她心里瞬间形象高大起来,简直就是济世扶贫的活菩萨!
激动归激动,她还没忘确认关键信息,万一这彩头是别人盼了好久的,她也不好意思让殿下截胡。
“老师傅,那……往年可有人答出过这最高的谜笺?”
她眨巴着大眼睛,语气里带着试探。
老翁捋着胡须,摇着头呵呵一笑:
“小姑娘,不瞒你说,自这活动开办以来,这盏‘青鸾灯’还从未有人成功摘下并解出过谜底。”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不单是因谜面过于艰深晦涩,更因为这答不出的惩罚……至今尚无人敢轻易尝试摘取。”
所以他方才才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能答得出来。
老翁这番话非但没吓退严初,反而像在她心里点燃了一簇小火苗。
瞬间烧成了燎原之势,将她的决心烧得无比坚定。
她想要那笔钱!
这并非为她自己贪图享乐。
她早已在心里为小望舒盘算好了。
那丫头跟了她这么久,无论将来是想风光出嫁,还是想去游历江湖、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这笔钱都将是她最踏实、最有底气的起始资本。
安阳侯府自然不缺这点银钱,可若要用父亲的钱来贴补自己身边的人,
她心里总归是觉得别扭,不够硬气,哪有自己挣来的用得心安理得?。
“少爷!”
这念头一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那个好像无形中已经能让她无条件依赖的身影。
“我在。”
裴衍幸低沉而平稳的嗓音立刻在她身后响起。
他其实一直就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遥,将她与老翁那番关于“千两白银”和“无人能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自然也完全洞悉了她此刻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写着怎样的渴望。
她甚至还未开口请求,他便已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安排”,并且甘之如饴。
“走吧,”
他极其自然地朝她伸出手,唇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我们去会会那最高的谜笺。”
严初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高悬的碧青灯盏和它代表的“巨款”,想也没想就伸出小手。
紧紧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腕,拉着他便朝目标走去,嘴里还不忘确认:
“少爷,你有信心不?那个好像特别难!”
裴衍幸任由她拉着,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因兴奋和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不答反问:
“那初初对我,可有信心?”
“自然!”
严初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声音清脆笃定。
眼眸里是全然的信任,仰起的小脸在灯火映照下格外明亮,
“永远相信少爷!”
这句不假思索的“永远相信”,在裴衍幸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反手将她的小手更稳固地握在掌心,
抬头望向那最高处的谜笺,语气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从容与傲然:
“好。那今日这最高的彩头,就非我们初初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