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还在舌尖,可脚下已经不是宇宙奇点的石台。
沈知意一个踉跄,膝盖撞上硬物,疼得倒抽一口气。她下意识伸手撑地,掌心传来舞台木地板特有的粗糙感——还带着未干的油漆味。
这不是幻觉。
她猛地抬头,礼堂穹顶的彩灯正一圈圈旋转,投影出“明德高中第九十九届校庆”的字样。广播里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响得刺耳:“接下来有请高二(3)班带来舞蹈《星辰之约》!”
台下坐满了学生,整齐鼓掌,笑容标准得像复印出来的。
“我们……回来了?”她嗓音发紧。
萧景珩站在她旁边,银灰色的发丝垂落肩头,喉结处的刺青仍在微微发烫。他没回答,只是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下一秒,地板裂了。
不是从边缘开始,而是正中央轰然炸开,紫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把主持人的声音直接掐断在喉咙里。学生们依旧坐着,脸上的笑纹都没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意瞳孔一缩,立刻咬破舌尖。
血腥味让她脑子瞬间清醒。她扫视全场,发现所有人的影子都歪向左边——和灯光方向完全相反。
“假的。”她低声道,“这些人是空壳。”
话音未落,裂缝中猛地窜出十几具木偶。
关节咔咔作响,四肢以诡异角度扭曲着跃上舞台。它们穿着往届失踪学生的校服,脸上画着浓重油彩,手里三根细针泛着幽蓝光泽。
蚀骨钉。
沈知意几乎是本能地摸向口袋,只剩半根棒棒糖。她一把扯出来,狠狠咬碎,糖渣喷出口的瞬间,系统弹幕刷地飘过:
【检测到怨气共振!护心镜·冰晶形态加载成功!】
糖粒在空中凝成六边形盾牌,刚成型就撞上第一波毒针。冰层炸裂声清脆得像玻璃碎裂,但挡住了。
“你还能动?”萧景珩侧身挡住另一侧偷袭的傀儡,指尖一勾,傀儡丝自戒指蔓延而出,在空中织成密网。
“废话,我签了一百天凶地打卡,就是为了今天躺平?”她反手将最后一块糖塞进嘴里,护心镜重新凝聚,“再说了,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报销奶茶钱?”
他轻嗤一声,左手猛然扯下手套。银丝如瀑洒出,精准缠住三具主攻傀儡的手腕,丝线瞬间通电,噼啪作响。
那几具木偶抽搐两下,轰然倒地,关节处冒出焦黑烟雾。
“别只顾前面。”她突然拽他后退一步。
身后,一具本该瘫痪的傀儡竟缓缓抬头,眼眶里滚出两颗血珠,直勾勾盯着他们。
“姐姐——”它开口,声音却娇柔甜美,带着笑意,“你说这些人……算不算你的罪?”
沈知意浑身一僵。
这声音她认得。
宋清欢。
可人不在,只有声音通过傀儡群同步响起,像是某种精神投影。
“你躲在这种玩意儿后面装神弄鬼?”她冷笑,“上次不是被抹除了?现在连实体都不敢露了?”
“抹除?”那声音轻笑,“我只是……换了个频道继续看戏。”
话音落下,舞台下的裂缝再度扩张,边缘浮现出暗红色符文,像是用血写成的阵法。
沈知意忽然觉得手臂一热。
她卷起袖子,饕餮锦囊上的纹路已彻底融入皮肤,化作盘踞小臂的青龙图腾。此刻正随着裂缝脉动,隐隐发亮。
签到簿残页从衣内飘出,自动翻动,停在某一页。
一行血字浮现:**双界共振点——此处即刑部地脉投影**
她瞳孔微缩。
古代刑部大牢的地脉,竟然在校庆舞台底下?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股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带着腐臭气息直扑观众席。
她立刻将锦囊对准裂口。
“吞!”
袋口张开如巨口,黑雾被强行吸入,缩紧时发出一声闷哼般的惨叫,像是有人被活生生塞进了瓶子。
“封!”萧景珩冷喝。
傀儡丝如雨落下,钉入舞台八角方位,形成环形封锁阵。紫光被压回裂缝深处,暂时稳住。
这时,烟尘里走出个拎拖把的老头。
保安陈墨蹲下身,用拖把杆敲了敲裂缝边缘,嘟囔:“又来?坟头蹦迪不交费就算了,还敢在校庆搞裂隙?这回得收双倍场地费。”
沈知意愣了下:“大叔,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青铜色纹路,转瞬即逝。“我烤红薯三十年,什么阵法没见过?这底下压的是刑部镇魂桩,你们俩刚才那一下,等于把封印踹漏了。”
“所以这些傀儡是从古代逃出来的?”她皱眉。
“不止。”他用拖把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泥土自动聚拢成符,“有人在两边同时动手。现代这边放傀儡,古代那边松封印——配合得天衣无缝。”
萧景珩眯眼:“赵天罡。”
名字一出,沈知意忽然察觉异样。
她摸向口袋,空了。
不对,是之前掉落的棒棒糖棍不见了。
她猛地看向舞台角落——那里有一小堆整齐排列的糖棍,被人用红线串成环状,埋在地板缝隙里,正泛着微弱金光。
“收集癖晚期……”她低声骂了句,“这疯子还真把糖棍凑成阵法了?”
“不只是阵法。”陈墨啐了口唾沫,“那是引信。只要裂隙够大,就能接通九幽阁的主控枢纽。”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动。
裂缝边缘的符文开始逆向流转,原本被压制的紫光重新上涌。更可怕的是,观众席上那些“学生”齐刷刷转头,动作一致得像提线木偶,目光全数锁定舞台中央。
“他们要醒了。”萧景珩声音沉下。
“那就别让他们醒。”沈知意一脚踩碎糖棍阵,护心镜再度凝结,这次化作一面弧形冰墙,横在舞台前方,“你负责下面,我来清场。”
她刚要冲出去,却被他一把拉住。
“等等。”他盯着她嘴角残留的糖渍,“你还有多少能力没解锁?”
“不知道。”她舔了舔牙,“系统最近挺安静,可能怕鬼。”
“少贫。”他松开手,傀儡丝在掌心缠绕成刀刃形状,“如果待会儿出现我没见过的能力,别硬扛,先撤。”
“你才是。”她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突破封印差点散功。”
他没回应,只是抬手将半张手套重新戴上,遮住指节上尚未愈合的裂痕。
就在这时,冰墙外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
那些“学生”已经开始起身,动作僵硬,却步步逼近。他们的校服背后,浮现出相同的符咒印记——九幽阁的奴役标记。
“看来清欢小姐不打算一个人玩。”沈知意冷笑,“想拉全校陪葬?”
“不是陪葬。”那个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天花板的音响里传出,“是重生。姐姐,你毁了我的一切,那就让我……把你最在乎的东西,全都变成我的傀儡。”
沈知意眼神骤冷。
下一秒,她将最后一口糖咽下,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
护心镜突然剧烈震颤,冰层剥落,露出内里一面古铜色小镜。镜面无水自映,照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无数条交错的时间线,其中一条正剧烈闪烁——
那是她和萧景珩并肩站在这里的画面,但背景是燃烧的礼堂,两人身上全是血。
预兆。
她猛地抬头。
“萧景珩!”
他几乎同时转身,傀儡丝如闪电射出,缠住上方一根吊灯钢索。
钢索断裂,千斤重的灯具砸落,正好压住即将跃上舞台的三具傀儡。
“我知道。”他喘了口气,“我也看到了。”
“那就别废话。”她握紧拳头,胎记发烫,“一起拆了这个烂摊子。”
他点头,左手再次扯下手套,银丝漫天铺开。
陈墨拄着拖把往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个烤得焦黑的红薯,咬了一口,含糊道:“年轻人,打归打,记得留点力气付账。”
紫光再度喷涌,裂缝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甲漆黑如墨。
沈知意举起护心镜,镜面朝外。
冰晶与铜光交织,凝成一道半月形屏障。
萧景珩的傀儡丝如暴雨倾泻,钉入地面八方。
陈墨用拖把在地上划出最后一道符线,低声念了句什么。
三股力量交汇于舞台中心,压向裂缝。
那只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地面仅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