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雷只是看着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那份沉默,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噗通!”
弗林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大……大人!守护者大人!”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挪到林雷脚下,抱着他的小腿,涕泪横流!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我不是人!”
“啪!啪!”
他毫不犹豫地,抡起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大人!我刚才说的都是屁话!是我放屁!”
“这房子!送给您!不!是我孝敬您的!”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露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抓着林雷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前倨后恭的男人。
林雷的眼神,依旧冰冷。
他不喜欢麻烦。
但更讨厌这种试图将他当傻子耍的贪婪小人。
“我不占人便宜。”
他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银币。
这是他认为,这栋破屋子最合理的价格。
“叮啷。”
三枚银币,被他随手扔在了弗林的面前。
“地契。”
冰冷的两个字,不容置疑。
“是!是!我马上去拿!马上!”
弗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的屋子。
不到半分钟,他就捧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再次冲了出来,双手颤抖地,恭恭敬敬地递到林雷面前。
“大人!这是地契!您……您过目!”
林雷接过地契,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看地上那个如同烂泥的男人一眼。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一脸懵懂的露娜。
他蹲下身,与露娜平视,将那张代表着归属的羊皮纸,轻轻展现在她面前。
“露娜。”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
这个词,轻轻地,飘进了露娜的耳朵里。
她那双祖母绿的眸子,猛地睁大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雷,又看了看那张写满了看不懂文字的羊皮纸,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栋小屋上。
流浪。
被抛弃。
被人用石头丢掷,用恶毒的语言咒骂。
这些,是她过去生命的全部。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家”。
那是一个只存在于,遥远得快要模糊的,童话故事里的词汇。
温暖。
安全。
可以安心地睡去,不用担心第二天醒来,会被冻死,或者饿死。
现在。
眼前这个男人,告诉她。
这栋屋子。
就是她的家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紧接着。
第二滴。
第三滴。
晶莹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从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涌出。
她没有哭出声。
也没有抽泣。
只是安静地,无声地流着泪。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烁。
她看着林雷,小嘴微微张开,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秒。
她猛地扑进了林雷的怀里!
小小的手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将自己的小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林雷的身体微微一僵。
随即,他伸出手,轻轻地,珍重地,回抱住她那纤细柔软的、微微颤抖的身体。
“呜……家……”
闷闷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呜咽,从怀中传来。
“嗯,我们的家。”
林雷轻声回应着,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柔顺的银色长发。
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这片破旧的院落里。
将那一高一矮,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许久。
露娜才慢慢地,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她的小脸哭得像只小花猫,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但那双眼睛里,却洋溢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光彩。
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拉着林雷的手,第一次主动地,朝着那栋属于他们的“家”,走了过去。
林雷任由她牵着,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她那小小的、却充满期待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填得满满的。
“吱呀——”
那扇木门,被露娜用小小的力气,缓缓推开。
一股混合着灰尘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
到处都挂着厚厚的、如同棉絮般的蜘蛛网。
地上积着一层能印出脚印的灰尘。
角落里,堆放着几件破烂不堪的、看不出原貌的家具,上面同样布满了尘埃。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窗户。
一束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能清晰地看到,无数细小的尘埃,正在光柱中,上上下下地,疯狂舞动。
这哪里是家。
这简直就是一个,被遗忘了几个世纪的,废弃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