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的手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站在控制室外的平台上,目光穿过玻璃,锁定刘旧部手中的遥控器。广播声刚落,倒计时屏幕上的数字跳动:04:33、04:32、04:31……
“三分钟内自断右手。”刘旧部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否则五个假药仓库同时爆炸。”
齐砚舟没有动。
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那些仓库分布在城东、南郊和老工业区,一旦引爆,不只是黑心药商遭殃,周边居民区也将被波及。这不是恐吓,而是实打实的威胁。
但他也无意服从。
他闭上眼。
三秒预演启动。
画面浮现——
控制室内部结构清晰呈现:炸弹主机接出五条信号线,分别对应不同频率的无线发射器;电源模块独立供电,切断外部线路无效;引爆机制不依赖手动按钮,而是通过声波检测系统判定环境音量是否突变。
超过110分贝,便会自动触发。
再看刘旧部的动作细节:说话时喉结频繁滑动,情绪剧烈起伏,呼吸节奏紊乱。这是个极易失控的人。
预演本该三秒结束,可这次却多延续了四秒。
七秒。
金手指第一次突破极限。
他睁开眼,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手指微颤了一下,随即握紧刀柄稳住身形。
机会来了。
“你女儿躺在IcU二十年。”齐砚舟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如同查房,“就为了看我砍手?她要是醒着,也会嫌你丢人。”
刘旧部猛地转身,瞪向窗外:“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笑。”齐砚舟冷笑,“你以为折磨我能让你赢?你连自己都在骗。你根本不想炸仓库,你真正想的是让我跪下求你。”
“闭嘴!”
“你不配当父亲。”齐砚舟继续道,“你女儿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买凶杀人?设局害医?她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宁愿 never 醒过来。”
“我让你闭嘴!”刘旧部吼出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然破音,接近120分贝。
控制台红灯急闪。
声控系统检测到异常噪音,进入短暂紊乱状态。主机发出“滴滴”警报,屏幕闪烁几下,倒计时暂停在01:43。
就是现在。
齐砚舟抬脚撞向玻璃门。钢化玻璃应声裂开,但未完全破碎。他后退半步,用肩膀猛力一冲,整扇门轰然倒塌。
几乎同时,通风口铁网脱落,一道强光射入室内。
刺眼的手电光照进刘旧部眼中,他本能抬手遮挡,拇指离开了遥控器按钮,整个人往后退去。
齐砚舟冲入室内,一脚踢飞遥控器,顺势将人按倒在地。膝盖压住对方胸口,左手反拧手臂,右手持刀抵住咽喉。
“别动。”他说。
刘旧部仍在喘息,嘴里骂着脏话,挣扎了几下未能挣脱。
门外脚步声逼近。
特警破门而入,迅速控制现场。两人将刘旧部翻过身铐上手铐,另一人捡起遥控器检查状态。技术人员跟进,切断主机电源,拆除引爆模块。
倒计时停在01:43。
五处仓库同步解除警报。
危机解除。
齐砚舟松开手,站起身。呼吸平稳,但太阳穴突突跳动——刚才那场七秒预演耗神太重。他靠在墙边缓了两秒,摸了摸衬衫纽扣——红外信号仍在传输,说明岑晚秋那边能掌握他的状态。
他没回头。
身后传来刘旧部被拖走的声音,咒骂声渐行渐远。有特警过来询问是否受伤,他摇头,只说了一句:“遥控器数据要封存。”
那人点头记下。
控制室恢复安静。
灯还亮着,设备陆续断电。桌上的炸弹装置被拆成零件装进证物箱。窗外夜色渐淡,天快亮了。
齐砚舟走到控制台前,看着空下来的主机位。
这场局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杀他。
是逼他低头。
断手不只是肉体伤害,更是摧毁一个外科医生的根本。他们知道他不怕死,便拿职业尊严来压他。可惜,他们忘了医生最擅长的不是对抗死亡,而是找出病灶所在,一针见血。
他抬头看向玻璃碎裂处。
风从缺口灌进来,吹动他敞开的白大褂领口。银质听诊器项链轻轻晃了一下。
有人走进来,是带队的警官。
“人带走了。”他说,“医院那边打了电话,说有个病人情况不稳定,家属点名要你去看。”
齐砚舟嗯了一声。
“你还站得住?”
“站得住。”
“那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说,“我自己走。”
警官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齐砚舟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弯腰捡起一块遥控器外壳碎片,放进裤兜。这东西不能丢,后面还有用。
他走出控制室,踏上维修梯。
晨风吹在脸上,带着铁锈和露水的味道。他一步一步往下走,脚步稳定,没有停顿。
地面有人等他。
岑晚秋站在鬼屋出口附近,旗袍下摆沾了草屑。她看见他下来,迎上前两步,又停下。
“结束了?”她问。
“结束了。”
她没再问别的。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刚才那一幕她都看到了,广播里的威胁,他持刀对峙的画面,全在热成像仪里录了下来。但她现在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看着他。
“我没事。”他说。
她点点头,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衣领,动作很轻。
远处警车闪着灯,人员正在撤离。游乐场重新陷入寂静。
齐砚舟拉着她的手,往出口走。
路上谁都没说话。
铁门打开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出租车停在外面,司机打着盹。他们上车,报了市一院的名字。
车子启动后,齐砚舟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脑子还在回放刚才的预演画面,每一个细节都不敢放过。他知道这事还没完,刘旧部背后还有人,遥控器上的信号编码方式不像个人能搞出来的,更像是某个组织的标准格式。
但他现在只想睡一会儿。
眼皮越来越沉。
手机震了一下。
他睁开眼,掏出手机。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没有名字,只有号码。
内容只有八个字:
“你赢了一局,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