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戏谑的声音仿佛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一种黏腻的恶意。林子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把将身旁的周芷薇拽到自己身后。鸿蒙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流淌着淡淡的金芒，将他半边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
周芷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惊愕地抬头，只看到林子渊骤然变得冷峻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颌线。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洞外的光线被彻底遮蔽了。原本垂落的藤蔓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抽打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簌簌声响。一道道黑影从藤蔓之后、从岩石缝隙中、从四面八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迅速将不大的洞口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皆身着统一的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洞内的两人。
压抑的寂静中，只有藤蔓摩擦的声响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血腥气的阴冷能量波动在弥漫。
“呵……”一声沙哑刺耳的低笑打破了死寂。黑袍人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一个身形干瘦、手持枯木拐杖的老者缓步走出。他的兜帽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张干瘪起皮的嘴唇和尖削的下巴。
“鸿青真人，”老者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嘲弄，“这份‘薄礼’，可还合您心意？老朽……可是恭候多时了。”
他特意加重了“鸿青真人”四个字，语调古怪，像是在玩味一个久远又熟悉的称谓。
林子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称呼……他穿越至今，除了已飞升的清风道长和观内典籍，几乎无人知晓他这具身体原本的道号。这老邪修怎么会……
周芷薇感受到林子渊身体瞬间的僵硬，她压低声音，急促地问：“鸿青真人？他是在叫你？你认识他？”
“不认识。”林子渊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却丝毫未从黑袍长老身上移开，“看来是认错人了，或者……是专门来找茬的。”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内心的震动，但握剑的手更紧了些。
“认错人？”黑袍长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咯咯的怪声，“您可真会说笑。就算您化成灰，老朽也不会认错这独一无二的……气息。”他浑浊的眼睛贪婪地扫过林子渊手中的鸿蒙剑，以及他周身那层无形却让邪秽之气感到极度不适的纯正能量场。
“少废话！”林子渊懒得跟他打机锋，剑尖微抬，直指对方，“摆出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
“干什么？”黑袍长老止住笑，声音骤然变得阴冷无比，“自然是请真人您……永远留在此地做客了！动手！”
他最后两个字是厉喝而出。周围的黑袍邪修闻令而动，如同扑食的秃鹫，同时向两人发起了攻击。数十道颜色晦暗、带着腐蚀气息的法术光芒亮起，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洞口。更有几名邪修直接揉身扑上，手中淬毒的短刃直取要害。
“躲好！”林子渊对周芷薇低喝一声，不退反进，鸿蒙剑划出一道璀璨的金色弧光。剑光并不如何盛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锐利意志，精准地切入法术最密集之处。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那看似凶险的法术网竟被这一剑轻易撕裂、湮灭。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邪修更是被剑风扫中，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上黑袍碎裂，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
周芷薇躲在林子渊身后，看得心惊肉跳。她自忖若是自己面对刚才那波围攻，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可能已经受伤。这个自称林子渊的人，实力深不可测！她不敢怠慢，手中短剑清光大盛，护住林子渊的侧翼，将两个试图偷袭的邪修逼退。
黑袍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和狠厉。“果然……果然还是这般令人厌恶的强大！但今日不同往日了！结阵！”
邪修们迅速变阵，不再盲目攻击，而是以一种特定的方位站立，手中掐动法诀。浓郁的黑色雾气从他们身上弥漫出来，彼此勾连，迅速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将整个洞口区域笼罩在内。囚笼内壁，无数扭曲的符文浮现，散发出强烈的压制之力。
林子渊立刻感到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泥沼，动作变得滞涩起来。连鸿蒙剑上的金芒都黯淡了几分。周芷薇更是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感觉灵力运转都变得困难。
“蚀灵锁魂阵！”周芷薇失声惊呼，眼中露出骇色，“他们竟然会这种失传的邪阵！”
“有点见识，剑宗的小丫头。”黑袍长老站在阵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此阵专克尔等自诩正道的光明灵力。鸿青真人，感觉如何？灵力被一点点蚕食的滋味，不好受吧？”
林子渊确实感觉体内的鸿蒙之力受到了一种外来的侵蚀和压制，虽然远不到被蚕食的地步，但也让他十分不舒服。他试着挥出一剑，剑光劈在黑色雾壁上，只是让雾气翻滚了一下，并未破开。
“啧，真麻烦。”林子渊皱了皱眉，却没有多少惊慌。他看了看手中的鸿蒙剑，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虽然被压制却依旧磅礴的力量，一个有些冒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喂，老头。”他忽然抬头，冲着阵外的黑袍长老喊道，“你口口声声叫我鸿青真人，看来是跟我有仇？可我记性不太好，你到底是哪根葱啊？报上名来，让小爷我死也死个明白？”
周芷薇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问这个？而且这问话的方式……怎么听怎么不像个得道高人。
黑袍长老也被他这不着调的问话噎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等你成了祭品，自然就知道老夫是谁了！”他似乎极其厌恶林子渊这种态度，手中枯木杖重重一顿，阵内的黑雾顿时翻涌得更加剧烈，压力倍增。
周芷薇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手中短剑拄地才勉强支撑。
林子渊却像是没感觉到压力增大一样，反而点了点头：“祭品？又是祭品。你们这帮人除了搞这些邪门歪道的仪式，就不会干点别的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握剑的姿势，剑尖微微下垂，指向地面。
“不过，既然你不肯说……”林子渊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就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原本被压制得有些黯淡的金芒骤然暴涨！那不是简单的光芒，而是近乎实质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鸿蒙之力轰然爆发！
轰！
强大的能量冲击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那困住他们的黑色雾墙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扭曲、震荡，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瞬间明灭不定。
结阵的邪修们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阵法瞬间变得不稳。
“什么？！”黑袍长老骇然失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这阵法明明……”
“明明能克制我是吧？”林子渊打断他，鸿蒙剑缓缓抬起，剑身上流淌的金芒越来越盛，仿佛凝聚着一个小太阳，“可惜，质量差距太大了。”
他根本不懂什么破阵之法，但他拥有的是最本源的力量之一，一力降十会！
“周姑娘，跟紧我！”林子渊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双手握剑，对着前方剧烈波动的雾墙，一剑斩落！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罡，如同劈开混沌的第一缕光，悍然斩落在蚀灵锁魂阵上！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黑色雾墙应声而破，被从中硬生生斩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布阵的邪修遭到反噬，惨叫着倒下一片。
缺口之外，是黑袍长老惊骇欲绝的脸。
林子渊一步踏出残阵，剑尖再次指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