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睁开眼，掌心的小蛟龙还在沉睡，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皮肤。他没动，只是将神识缓缓收回，幻天塔第一层的修炼分念悄然消散。外界一日，塔内一年，他的冰雷双脉已运转了三百六十五个周天，经脉中的灵力比昨日更加凝实，仿佛寒流裹着雷霆，在体内奔涌不息。
他缓缓站起身，衣袍未动，却有一股无形威压自体内扩散开来。铁山早已候在殿外，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暗纹木盒，里面是刚整理好的夜家族谱与资源账册。
“准备好了？”夜澜问。
铁山点头：“广场上人都到齐了。”
夜澜走下主殿台阶，脚步不重，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晨光洒在青石地砖上，映出他修长的身影。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殿前的广场中央。那里，镇族石台巍然矗立，百年前由初代家主以万斤玄铁铸成，象征夜家血脉正统不可动摇。
可今天，它要碎。
全族上下近千人齐聚广场，嫡系、旁支、外门弟子、执事管事，密密麻麻站了三层。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昨夜刺客伏诛的消息早已传开，七具尸体至今未收，血珠凝在空中，成了无声的警告。而今晨突然召集全族，谁都知道——有大事要发生。
夜澜站定，目光扫过人群。有人低头避视，有人怒目而视，更多人则是屏息凝神，等待风暴降临。
他抬起手，轻轻一托，将掌心的小蛟龙递向铁山：“替我照看好它。”
铁山双手接过，感受到那微弱却纯净的生命波动，心头一震。他知道，这不只是交代，而是一种信任的交付。
夜澜转身，拔出幽冥剑。剑身漆黑如墨，边缘泛着幽蓝雷光，剑出鞘的刹那，一股寒意席卷全场。
他剑尖轻点石台，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从今日起，夜家资源不再按血脉分配。”
人群哗然。
“什么？！”
“你疯了？这是祖训！”
“外门弟子也能拿上品灵石？做梦！”
夜澜不恼，也不急，继续道：“资源将以贡献点兑换。巡逻一次，积一点；炼器成功，积三点；护矿无失，积五点。每月结算，凭点领取。”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谁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身影猛地冲出人群。
是夜风。
嫡系三房之子，金丹中期修为，一向自诩夜家正统继承人。他脸色涨红，指着夜澜怒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弃子，也敢废祖训？夜家百年规矩，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改的？！”
他猛然一拳轰向镇族石台。
轰！
石台表面裂开一道浅痕，碎石飞溅。夜风收拳，冷笑：“看到了吗？这才是嫡系之力！你不过是个外来户，凭什么定规矩！”
他这一拳，激起不少旧族共鸣。几人低声附和，眼神中透出不服。
夜澜看着那道裂痕，忽然笑了。
“正统？”他轻声说，“你说正统？”
他抬起剑，剑尖悬于石台上方三寸，冰雷灵力缓缓溢出，如蛛网般蔓延整座石台。
“能劈开这石台的，才是正统。”
夜风嗤笑：“你连我一拳都扛不住，还敢——”
话未说完。
轰——
一声闷响，没有任何爆炸，没有任何气浪，整座数丈高的镇族石台，竟在瞬间化作齑粉！尘埃未扬，碎石悬浮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彻底瓦解。
全场死寂。
夜风瞪大双眼，脸上的冷笑僵住，嘴唇微微发抖。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撞上身后人群，才猛地惊醒。
夜澜收剑入鞘，目光冷峻扫过众人：“资源公平制，即日施行。三日后，贡献点登记簿将挂于议事堂外，所有人皆可查阅。”
他声音平静，却如雷霆炸裂：“违令者，视同叛族。”
无人敢应。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悄悄凑近夜风，压低声音：“少主，咱们……还能用老办法，暗中截留资源，再让外门虚报任务，他们不敢查……”
话音未落。
“王管事。”夜澜忽然开口。
那管事浑身一颤，抬头对上夜澜的目光，顿时如坠冰窟。
“你刚才说的‘老办法’，还想用几次？”
全场哗然。那管事脸色惨白，扑通跪地：“少主饶命！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夜澜没看他，只抬手一指虚空：“幽瞳。”
银光一闪，虚空中浮现一道模糊影子——三尾微扬，眸光如月。幽瞳的意识投影出现，尾尖轻甩，似在记录。
“此人贡献点清零，降为杂役三年。”夜澜淡淡道，“再有阳奉阴违者，不必再来见我。”
王管事瘫倒在地，浑身发抖。夜风咬牙握拳，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再言。
夜澜转身，缓步走回主殿高阶。铁山仍站在原地，怀中木盒微颤，小蛟龙似乎感应到什么，尾巴轻轻动了一下。
广场上，人群开始缓缓散去。有人沉默，有人愤恨，也有人眼中燃起希望。
一名外门弟子攥紧拳头，低声对同伴说：“我今天就去报名巡逻。”
同伴点头：“我也去。只要肯干，就有机会。”
夜澜立于高阶之上，袖中玉简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暗流，还在地下涌动。
他没回头，只淡淡道：“铁山。”
“在。”
“从今日起，议事堂外设贡献点公示栏，每日更新。另，成立监察组，直属我令。”
“是！”
夜澜目光微沉。他知道，有些人不会甘心。夜风不会，那些把持资源多年的管事更不会。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破坏制度，甚至勾结外敌。
但他不怕。
规则一旦立下，就由不得他们乱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雷光一闪，幽冥剑意在掌心流转。刚才那一击，他只用了三成力。真正的力量，还藏在深处。
就在这时，一名执事匆匆跑来，脸色发白：“少主！北岭村那边……出事了！”
夜澜眉头一皱：“说清楚。”
“村口的封印阵……被人动了手脚，灵力紊乱，恐怕撑不过今晚！”
夜澜眼神一冷。
北岭村，正是血书“七十二”浮现之地，也是荒古祭坛献祭的关键节点。他昨夜刚下令封锁，今日就有人敢动阵法？
是巧合，还是故意挑衅？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缓缓转身，看向广场尽头。夜风正被人搀扶着离开，背影狼狈，却在经过一棵老槐树时，悄悄将一张符纸塞进树洞。
夜澜嘴角微扬。
找到了。
“铁山。”他低声吩咐，“盯住夜风，别让他离开主城范围。另外，把北岭村的巡逻任务列为最高优先级，贡献点翻倍。”
“是！”
执事还在等命令，夜澜却已迈步走回主殿。他需要再进一次幻天塔，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冰雷双脉尚未完全融合，幽瞳也还未恢复全盛状态。而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踏入主殿门槛的瞬间，袖中玉简突然剧烈一烫，仿佛被什么力量灼烧。
夜澜脚步一顿。
他缓缓抽出玉简，表面那道他昨日绞碎追踪烙印留下的裂纹，竟在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正试图自我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