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三十六处封印节点的裂纹又深了半分。
夜澜站在沙丘边缘，指节压在剑鞘上，能感觉到那颗果实仍在搏动，频率比昨夜快了三成。幽瞳靠在他身侧，尾巴绷成一条线，银发间的月牙簪泛着冷光。她没说话，但三尾微微张开，空间之力在两人周围织出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不能再等了。”夜澜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他原本打算按兵不动，等玄尘子下一步动作再反手拆招。可体内混沌种子的侵蚀速度正在加快，每拖一刻，失控的风险就翻一倍。更糟的是，月璃的生命波动从微弱变成了近乎停滞——就在半个时辰前，幽瞳扫描发现她的核心数据出现异常波动，像是被人用外力强行修改。
这不是自然石化。
是入侵。
“他们想用她打开第三层。”幽瞳低声说，瞳孔裂变为三勾玉，“就像用果实唤醒你体内的混沌一样。”
夜澜眼神一沉。
幻天塔第三层至今未开，但塔体裂痕在不断蔓延，孵化室轮廓模糊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侵蚀。他曾以为是塔心石污染所致，现在看来，另有原因。
他调转方向，不再东行。
“去夜家祖地。”
幽瞳一怔：“你现在回去，等于撞进夜鸿煊残党的埋伏圈。”
“那就让他们埋伏。”夜澜冷笑，“既然玄尘子想逼我动，我就动给他看——但不是往他设的局里跳，是回源头挖根。”
风卷黄沙，他抬步前行，步伐稳定。体内灵力被《玄冰雷诀》压缩成三十六道冰流，逐一加固经脉节点。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撑到祖地。
——那里有他母亲留下的禁制，只有双血脉才能激活。夜无极的血，加上月神后裔的灵韵。
他有办法骗过阵眼。
两日后，北域边境。
夜家祖地深埋于冰原之下，入口被千年寒铁封死，表面刻着“血影锁魂阵”的符纹。一旦触发，幽冥殿立刻就能感知到血脉波动。夜澜蹲在阵外，指尖划过地面，感知到地下七层灵脉交汇点正有微弱共鸣。
“阵眼在第三根柱位。”幽瞳轻声说，“用雷嗔教你的‘灵血拟脉术’，可以骗过识别机制。”
夜澜点头，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掌心符纸上。符纸瞬间燃起淡青色火焰，那是雷嗔当年留下的灵血引。他将血引融入自身血脉，短暂模拟出父亲夜无极的灵频波动。
“准备。”
幽瞳尾巴一甩，月华如丝注入阵眼。夜澜同时催动体内月纹血脉，与模拟的夜家血脉形成共振。
咔。
寒铁门缝裂开一道细线。
两人闪身而入。
密室内部漆黑一片，唯有中央石台上嵌着一块青铜残片，表面符文斑驳，却与塔心石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夜澜走近，伸手触碰。
指尖渗出黑血。
那血不是从伤口流出，而是从皮肤下直接渗出，带着一丝沥青般的黏稠感——混沌种子在响应。
残片嗡鸣震动，表面符文逐一亮起，投射出一道模糊星图。夜澜瞳孔骤缩，立刻将残片收进袖中，同时以雷火封住其波动。
“它认出了你。”幽瞳盯着他左臂，“你的血就是钥匙。”
夜澜没答话，盘坐在地，将残片置于掌心，神识沉入幻天塔第一层。
塔内时间流速依旧，一年外界一日。他曾在里面苦修三年，将双脉运转练到本能级。但现在，塔体黑纹蔓延得更快了，第三层空间扭曲加剧，像是随时会崩塌。
他将残片放入塔心位置。
刹那间，塔身剧震。
残片自动悬浮，符文重组，星图再次浮现——这次清晰无比。三处标记浮现：一处在南疆裂隙，已被他取走塔心石；一处在黄泉宗地宫，对应第二块；第三处，赫然位于幽冥殿主殿地基之下。
与轮回蛊虫巢穴重叠。
“第三块塔心石……在幽冥殿。”夜澜低语。
就在这时，塔心光芒暴涨，一道虚影缓缓凝聚。
女子身披月纹长袍，面容模糊，却让夜澜呼吸一滞。
是他母亲。
“当三石归位，”虚影开口，声音如风穿林，“幻天塔将揭示你真正的使命。”
夜澜盯着她：“不是复仇？”
“不是。”虚影摇头，“是斩断轮回。”
话音未落，塔体猛然一颤，黑纹如蛇般爬向中央。夜澜立刻切断连接，退出塔内空间。
他睁开眼，冷汗已浸透后背。
幽瞳正跪坐在月璃身边，三尾完全展开，银发如瀑垂落。她额头渗血，指尖掐在月璃心口，灵魂之力正强行接入对方意识流。
“别硬闯！”夜澜低喝。
“来不及了。”幽瞳声音发颤，“她在被重写……代码源头来自幽冥殿主识海，频率和轮回蛊虫同步。”
夜澜眼神一冷。
他们果然盯上了月璃。
她是月神坐骑转世，生命印记与幻天塔有天然共鸣。若有人能控制她，就能绕过塔主权限，强行开启第三层——甚至操控整个塔的运转。
“他们想用她当钥匙。”夜澜握紧残片，指节发白，“那就让我先拿到第三块塔心石。”
幽瞳收回手，嘴角溢血，却冷笑一声：“你打算强闯幽冥殿？”
“不。”夜澜站起身，将残片收入幻天塔第二层，“我走正门。”
“正门？”
“玄尘子既然敢暴露黄泉宗的秘密，就说明他不怕我知道真相。”夜澜眼神锐利，“他等我上门。那我就去——但不是赴宴，是夺权。”
他转身走向密室出口，步伐坚定。
幽瞳抹去嘴角血迹，跟上。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她忽然说。
夜澜没回头。
“那道影像……你母亲说的‘使命’。”幽瞳声音很轻，“不是让你毁掉谁，是让你终结一切——包括你自己。”
夜澜脚步一顿。
他没否认。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幻天塔第九层蕴含创世之力，但开启条件是塔主自愿献祭生命印记，以自身为引，重启轮回规则。斩断混沌的根源，也斩断所有被操控的命运。
包括他的。
“那就看谁更快。”他继续前行，“是我先拿到第三块塔心石，还是他们先把月璃变成傀儡。”
走出密室，寒风吹散残雪。
夜澜抬手，雷火窜出，将血影锁魂阵的阵眼彻底焚毁。这是在宣告——夜家祖地，不再受控。
他望向南方。
幽冥殿的方向。
“三石归位之前，没人能决定我的命。”
幽瞳站在他身后，三尾缓缓收拢，月牙簪微微发烫。
夜澜右手按在幽陨剑柄上，左手紧握残片，体内冰雷双脉同时运转，将混沌侵蚀死死压住。
他迈出第一步。
风沙卷起，掩去足迹。
残片在袖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地底深处某块石头的呼唤。
他的脚步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