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的手还在她腕上,像铁箍,冷得发僵。
叶焚歌没动,不是不想,是动不了。掌心那股痒劲儿还在,像是有根线从魂里往外扯,小剑刚缩回去,皮下却还在震,跟罗盘残片遥相呼应。
她知道,再晚半秒,那玩意儿就得认祖归宗——然后她就成了初代人皇的远程遥控器。
“压火流!”萧寒嗓音劈了,像砂石碾过枯木,“别让它接上!”
她咬牙,舌尖一疼,血腥味冲上来。这一下清醒了,火流立刻调头,从外散转为内收,像抽鞭子似的往掌心抽。金光猛地一缩,小剑“铮”地一声彻底隐入皮肤,罗盘那边的金光晃了晃,像是断了信号的电视,滋啦一下暗了半拍。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喘完,玄冥子突然笑了。
他站在三步外,右臂还冻着,冰层裂了缝,血从里面渗出来,顺着冰渣往下滴。可他笑得像个刚赢了赌局的疯子。
“好啊……好啊……”他声音低得像在念经,“变量之身,竟能斩断天机共鸣?可你斩得断命吗?”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然一震。
“轰!”
整条冰臂炸了。
不是解封,是自爆。
万千冰晶裹着黑血炸成风暴,每一片都带着倒刺,泛着幽蓝毒光,直扑叶焚歌心口。速度快得连寒霜都来不及凝。
她瞳孔一缩,想退,脚底一滑——刚才的血还没干,寒气一冻,滑得像抹了油。
眼看毒刺就要穿心,空中突然“嗡”地一声。
一道血光从虚空中劈出,快得看不见轨迹,只听“叮叮叮”一连串脆响,所有毒刺全被挡下,钉在冰壁上,尾端还在颤。
血剑。
它自己出来了。
剑身通红,像是刚从岩浆里捞出来,剑尖微微晃动,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楚红袖笑的模样,一闪即逝。
叶焚歌喉咙一紧。
她没时间感慨,借着血剑拦下的空档,一脚踹在冰面,整个人向后翻滚,落地时掌心按地,火流炸开,震退残余冰刺。
“红袖的剑,”她抬头,盯着玄冥子,“轮不到你们糟蹋!”
话音落,她右手一抬,血剑自动飞回她手中,剑柄入手滚烫,像是在回应她的怒意。
玄冥子脸色一沉:“区区残念,也敢挡我?”
他抬手就要再攻,可就在这时,南宫烈动了。
没人注意他什么时候退到了角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九张血符,符纸边缘烧焦,像是从什么古卷上撕下来的。
他指尖一划,血滴在符上,九张符纸同时燃起黑火。
“呼——”
火光冲天,空中骤然凝聚出一头巨兽虚影。
头似虎,角似鹿,眼如铜铃,口裂至耳,獠牙外翻,浑身缠绕黑气,光是影子压下来,冰面就“咔咔”裂开。
饕餮。
上古凶兽,吞天噬地,连魂都能嚼碎。
虚影一出,叶焚歌只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魂都轻了半分。
“想吞我?”她冷笑,“你怕是不知道我吃火锅都挑肥的下锅。”
她握紧血剑,火流顺着剑身往上爬,可还没等她动手,饕餮巨口已张开,一股吸力凭空而生,直扯她命门。
她脚下一滑,差点被扯过去。
萧寒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她腰,寒霜从他身上炸开,硬生生在两人周围结出一圈冰墙。
“撑住!”他声音发虚,“别被它吸进去!”
冰墙撑了不到两息,“砰”地碎了。
饕餮的吸力太强,连寒霜都能撕碎。
叶焚歌咬牙,掌心剑印猛地一烫,她忽然闭眼。
不是害怕,是回忆。
梦里,皇极殿。
她坐在龙椅上打瞌睡,火光映着梁柱,忽然一张纸条从房梁飘下来,啪地贴她脑门上。
她拿下来一看:“**焚天灭地,记得收尾别炸自己。**”
当时她还骂:“你管我炸不炸?反正梦里塌了也能修!”
可现在——
她睁眼,眼里火光炸裂。
“老东西,这次听你的。”
她松开血剑,双手合十,掌心剑印对准天空,火流疯狂汇聚,金光从她体内喷涌而出,像是要把整个人烧透。
空中,一道剑影缓缓成型。
不是实体,是意念,是千百遍在梦里推演的杀招。
《焚天灭地》。
第一式:**天火坠**。
金光如瀑,从她掌心冲天而起,又猛地砸下,化作一道环形火浪,朝饕餮虚影轰去。
火浪未至,热浪先到,冰面瞬间汽化,露出下方漆黑潭水。玄冥子被逼后退,右臂残冰“噼啪”炸裂,伤口血流如注。
南宫烈脸色大变,九张血符同时燃烧,拼命往饕餮虚影里灌力。
可火浪一撞上虚影,就像热刀切黄油,直接穿透。
“吼——!”
饕餮哀鸣,虚影扭曲,黑气四散,还没撑过一息,轰然炸碎。
火浪余势不减,扫过玄冥子,黑袍“嗤”地烧出三个大洞,胸口、肩膀、后背,全被燎焦,皮肉翻卷,焦臭味瞬间弥漫。
他踉跄后退,差点跪下,一手撑地,眼里金光乱闪,像是魂都要被烧出来。
南宫烈也没好到哪去,血符反噬,嘴角“哇”地喷出一口血,九张符纸全化灰,飘在空中,像一场黑雪。
叶焚歌喘着粗气,双膝一软,差点跪倒。
萧寒一把扶住她,手冰得吓人,声音却稳:“成了?”
“成了个鬼。”她抹了把脸,火气还没散,说话都带着火星子,“那老东西魂还在,罗盘也没碎干净。”
她说着,看向玄冥子。
那人正缓缓抬头,脸上全是血,可嘴角却咧开,笑得瘆人。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声音沙哑,“罗盘可裂,魂不可灭。你烧得掉虚影,烧得掉命格吗?”
叶焚歌冷笑:“命格?我命格是废的,梦里那家伙都嫌弃我饭都不会做,你拿这玩意儿吓我?”
玄冥子没答,而是突然抬手,把罗盘残片往自己心口一按。
“你干什么——!”南宫烈突然惊吼。
可晚了。
罗盘残光猛地一亮,不是金,是黑,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鬼火。
一股阴冷气息炸开,叶焚歌掌心剑印突然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凿。
她低头一看——
金光在往外渗。
不是外溢,是**被抽**。
罗盘残片正通过某种隐秘联系,直接从她命格里掏东西。
“找死!”她怒吼,火流猛压,可那股抽取之力太强,像是有根钩子钩在她魂上。
萧寒察觉不对,寒霜立刻爆发,霜丝如网,直扑罗盘。
可玄冥子早有准备,左手一挥,一道黑气屏障挡住寒霜。
“没用的。”他狞笑,“你体内的火,本就源自天机。现在,它要回家了。”
叶焚歌咬牙,火流越压越狠,掌心都快烧穿,可金光还是不断被抽走。
她忽然抬头,盯着玄冥子:“你说它要回家?”
玄冥子一愣。
她咧嘴一笑,满口血:“那我烧了你家,看它回不回得去!”
话音未落,她右手猛然一抬,掌心剑印对准自己胸口,火流倒灌!
不是攻击别人,是**自焚**!
“你疯了?!”玄冥子终于变色。
可晚了。
金光在她体内炸开,像一颗太阳在胸腔升起,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罗盘残片“嗡”地一震,抽取之力瞬间中断——它怕了。
因为它感觉到,这火,真的敢把自己主人都烧了。
叶焚歌嘴角淌血,可还在笑:“怕了?早干嘛去了?”
她抬手,火流凝聚成剑,剑尖直指玄冥子。
“这一剑,”她声音沙哑,“叫‘梦里烧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