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和殿前广场人头攒动,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林诗雅身着百鸟朝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手持象征无上权柄的白玉圭,一步步登上临时搭建的高耸“摄政台”。
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上,沉稳而有力。
“奉天承运,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政。今,林氏诗雅,代掌国政,推新政十策,以安天下!”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透过法力加持,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策,减免三成赋税!
第二策,严惩贪官污吏,整顿吏治!
第三策,广开科举,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一策策利国利民的政令颁布,台下原本屏息凝神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新政的每一条都切中了时弊,直指百姓疾苦,在他们眼中,这位宛如谪仙的女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的“圣女临凡”!
然而,就在林诗雅宣读到最后一策,准备将诏书内容以法力烙印于天幕之上,昭告天下之时,异变陡生!
金色的诏书文字刚刚浮现于空中,便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墨汁,开始疯狂扭曲、蠕动。
庄严肃穆的政令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化作了一幅极其……不成体统的涂鸦。
画面上,一个q版的谭浩翘着二郎腿,大喇喇地歪坐在龙椅上,正美滋滋地啃着一串糖葫芦,脚边还扔了一地竹签。
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嚣张地宣示着主人的态度:“这锅我不背,你自己玩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上那幅嘲讽意味满满的卡通画。
一秒,两秒……
“噗——”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声笑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全场。
雷鸣般的笑声冲天而起,比刚才的欢呼声还要响亮百倍。
严肃?
庄重?
全没了!
百姓们笑得前仰后合,他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用崇敬的目光看待这场“摄政仪式”,就连台上那些最忠诚于林诗雅、最古板的官员,此刻也憋得满脸通红,嘴角疯狂抽搐。
这场本该名垂青史的摄政大典,彻底沦为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林诗雅站在高台之上,脸色铁青,握着玉圭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强忍着将玉圭砸下去的冲动,在一片哄笑声中,狼狈地退回了密殿。
“殿下!九殿下他……”心腹赵德全连滚带爬地进来,声音都在发颤,“他今早压根没出府,就去了趟菜市口,说是要‘体验民间疾苦’。”
林诗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说下去。”
“结果……结果他跟卖豆腐的老王头在街边蹲一块儿下棋,还……还赢了人家三块臭豆腐当彩头。”赵德全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不敢抬头。
“他若只是贪玩胡闹,也就罢了!”林诗雅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寒光四射,“可他每走一步棋,宫外那些原本因新政而欢欣鼓舞的百姓,竟都开始窃窃私语,自发改口说什么‘还是九爷懂我们,过日子嘛,就得跟下棋一样,不争不抢,图个乐呵’!我的新政,竟比不过他三块臭豆腐!”
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恐惧的地方。
谭浩的存在,仿佛一种无形的法则,能轻易扭曲人心,篡改现实。
她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镜名“万象心镜”,能窥探世间万物之本源。
她催动法力,镜面光华流转,对准了谭浩所在的方位。
然而,镜中并未映出谭浩的身影,只有一片寂静的星空,以及星空下一个铺着茅草的屋顶。
紧接着,屋顶上的人影似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个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戏谑:“你想替我管事?可以啊。但你总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被你替吧?”
咔嚓!
林诗雅猛然将万象心镜砸在地上,镜面瞬间碎裂。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一个巨大而荒诞的梦境里,拼尽全力地表演着一场无人喝彩的独角戏。
当夜,谭浩打着哈欠晃荡回府,听下人说了白天摄政台的事,只是挠了挠头,随口嘀咕了一句:“她挺能干的啊,有事自己干就行了,干嘛非要扯上我?”
他随口一说。
翌日清晨,京城各处张贴的、由林诗雅颁布的金色“摄政告示”,竟在一夜之间全部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普通的白纸。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崭新的墨字:“本城大小事务,现由林小姐全权负责,一切解释权归她所有,与本人无关,谢谢配合。”
落款处,甚至还画了一个贱兮兮的笑脸。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百姓看到这张新的榜文后,非但没有质疑林诗雅的权威,反而爆发出了比昨日更加真挚、更加狂热的拥戴。
仿佛“被谭浩明确排除在外”,反而成了她执政合法性的终极证明,是那位爷亲口承认的“你办事,我放心”。
林诗雅独自立于高耸的城楼之上,望着初升的朝阳将金辉洒满大地。
她本该为这意外的收获而欣喜,心中却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你越是推开我,我就越像你的影子,借你的光而存在……”她轻声自语,声音飘散在晨风中,“这到底是救世,还是……一场献祭?”
她不知道,这场由她亲手开启的新政,在她获得“合法性”的这一刻,也终于触动了盘踞在这座城市阴影中的,那些最古老、最凶残的利益集团。
清晨的宁静,终究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